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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空氣悶得好像暴雨將至,沈安若冷冷地瞪著他,等他繼續往下說。

  「怎麼?沈安若,你為什麼這樣的表情?當年,你是否曾經把我當做替身,來填補你的失落?而如今,你終於發現,縱然表像再像,內在總是不一樣,於是你更失落了?你很後悔當年與他分手分得那樣決絕嗎?」

  「你說得對。既然婚姻的真相不過如此,當年我為什麼就不能再忍一忍,至少也要好過今天我們倆的相看兩厭。」程少臣恰好刺中了她藏在心裡很久的一樁心事,久到她自己都忘了,竟然以這樣的方式被揭起,她覺得受到侵犯,言不由衷的話脫口而出,根本不經大腦,幾乎是喊出來的。

  爭吵中的人總會頭腦發熱,吵起來的時候,總是口不擇言,什麼話最難聽,什麼話最能刺痛對方,就說什麼。

  她以為程少臣會徹底地翻臉,不想他出奇地鎮定,重新斟了兩杯酒:「程太太,你今天反常的激動。要再喝一杯嗎?」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做人不要這麼誠實,偶爾說說謊,是很有必要的。」

  他太鎮定,眼神太深,沈安若覺得不安,推開他就要走。她剛動,便被他牢牢地箍在沙發上:「別走,我還沒同意你離開呢。」

  「程少臣,我們不要這麼沒風度好不好。我們也算曾經有緣,大家好聚好散吧。」沈安若無力地說。她真的不習慣這樣歇斯底里地跟人吵架,尤其是與他,他們雖然常常吵,但從不至於這樣失態,她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耗盡了。

  他冷冷地笑一聲,將她整個人抵在沙發上,密密地貼合:「好散?程太太,現在離你定的那三個月的期限還早呢。」

  「你走開!離我遠一點!」他壓到她的胸口,令她酸痛又喘不過氣來,沈安若幾乎尖叫,使勁地推他。她推不動,於是改作抓和踢,終於真的惹惱了他,將她手腳制住,胡亂地吻下來,脖子,鎖骨,最後甚至是啃咬,令她全身酥麻又感到恐懼。夜很深了,他的下巴有細細的胡楂,紮得她的肌膚微微的痛,而被他咬過的地方更痛。

  「程少臣,你無恥!」沈安若在他身下邊無謂地躲閃,「走開!別碰我!」

  「這樣就算無恥?你忘了?你現在還是我的妻子呢。看來你需要被提醒,什麼是妻子應盡的義務。」

  那張沙發又寬又軟,而他壓制她的力量又過於強硬,沈安若如溺水者一般,怎樣掙扎都找不到著力點,最後她死命地推開他,自己整個人卻滾落下沙發。地毯很厚很軟,但她仍是一陣天旋地轉,連方向感都失去。程少臣似乎扯住了她的一隻胳膊試著撈起她,他扯痛了她,於是她用另一隻手甩了他一耳光,她狼狽的姿態令她無法施力,即使打中他,都沒發出什麼聲音,但這個動作卻徹徹底底激怒了他,他一把抓回試圖逃走的沈安若,把她重新扔進沙發裡,整個人隨即壓了下來,幾乎要將她胸腔裡的空氣擠光,她覺得骨頭都要斷了。

  她不是他的對手,永遠都不是,明明是在努力地反抗,身體卻已經不受她的意志支配。他扯掉她的衣服,用一隻手牢牢地鉗制著她的雙手,另一隻手則肆意地蹂躪她的身體。她的腿也被壓住,完全動彈不得。他對她百般挑逗,存心折磨她,用手指與嘴唇,用身體每一處,冷冷地看她由抵死不從到慢慢地淪陷,臣服,他的那些動作令她倍感屈辱,她的眼裡泛出濕意,心底湧上絕望。他攻陷她的動作粗暴而猛烈,幾乎要穿透她的身體。沈安若覺得難以忍受,起初她還強忍著不出聲,幾乎要咬破自己的唇,後來她終於在他的身下哭泣起來。

  沈安若一直在哭。她明知道這樣只會令他更加興奮,更有成就感,但就是忍不住淚水一直滑落。她的身體被不斷地刺穿到最深處,由疼痛慚漸變得麻木,而她的思緒飄到很遠的地方,關於一些殘缺的夢的片段,夢裡明明什麼都沒有,但她只覺得恐懼,感到有未知的危險在等著她。其實她的手腳已經自由,但她早已失了反抗的力氣,仿佛是四肢都斷了線,已經不能再活動的木偶,被它的主人在丟棄前惡意地擺佈與蹂躪,無休無止,沒有盡頭。後來她連感覺都沒有,靈魂仿佛飄在半空,冷眼看著下方那一雙糾纏的身體,進行著奇怪而無聊的儀式,一次又一次,好像一部限制級電影,有聲音,沒有對白。最後,沈安若終於在筋疲力盡中睡去,連流淚的力氣都用盡。她在陷入沉睡前,恍惚聽到有人在她耳邊輕聲地說「對不起」,非常低弱的聲音,幾乎聽不見。

  第十九章 緣飛緣滅

  我需要的只是一個快速了斷,將我解救出如今的局面。

  是否會痛,以後再說吧,我相信自己可以努力克服。

  ——沈安若的Blog

  桌子上的手機鈴音持續響著,一遍,兩遍,液晶屏上閃動著「程少臣」三個字,晃花了她的眼睛……沈安若抓了枕頭使勁蒙住頭,抑制住要關機的衝動。第三遍鈴聲響完後,終於消停,一切又恢復靜寂。

  昨夜她因為哭得太多而頭痛,時時被夢境驚擾,明明困極累極,但仍然睡得半夢半醒。天空終於泛出魚肚白,程少臣以俯臥的姿勢趴在床上沉沉睡著,還握著她的手腕。這個時間裡他一向睡得最熟,不容易醒來。她悄然起床,小心地抽出自己的手。衣服昨夜都扔到樓下的客廳裡了,她裸著身子光著腳,悄無聲息地在相連的衣物間裡挑了幾件衣服,到另一個房間去抹了幾把臉,連澡都沒洗,換了衣服就離開了。走到他們臥室門口時,她抑制住想回頭看一眼的衝動,終於決然地離開。

  淩晨的街道太冷清,沈安若慢慢地開了車回去,在花灑下整整沖了一個小時的熱水澡,一直到水溫太高以至於呼吸困難,才小心地摸著牆出去大口呼吸新鮮空氣。她曾經有過在洗澡時因低血糖而暈眩的先例,因此不敢亂動,包著毛巾坐在那裡發了很久的呆,打了幾個噴嚏才發覺氣溫十分低,原來回家後開了窗子,一直沒有關。

  她非常平靜,腦子裡空蕩蕩,好像昨夜不過是看了一場限制級劇情片,事情都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只是入戲太深,自己也感同身受,現在再回想,依稀記得大致的劇情,細節卻一片模糊。

  沈安若撐著困倦給自己弄了點東西吃,看看鏡子裡自己的模樣,眼睛腫著,面色蒼白,像一隻女鬼,反而覺得有點滑稽,有想笑的衝動。她就這樣倚在床頭巴巴地熬到八點鐘後,打電話到公司,聲稱病了,請了一上午假。

  終於可以好好地睡覺。她的手機沒有關機習慣,剛沉入夢鄉,又被電話吵醒,手機號碼陌生。遲疑了一下,接起來,是程少臣的秘書談芬:「程總一早沒有打通您的電話,所以讓我轉告您,他有臨時出差任務,現在應該趕往機場了。」沈安若鬆口氣。走了最好,不見不煩。

  她仍是不接程少臣的電話。不關機,也不拒聽,但是不接,任它一直響。那個向來高高在上愛面子的人,被拒得多了,就不再糾纏,更不會無趣地主動出現在她的面前。不過談秘書的電話卻比以往都多,並不閒聊,只淡淡地告知她程少臣的行蹤。他最近行程的確忙,奔波於各地。她不清楚他為何會這樣忙,反正都與她無關。

  夜間女性談心節目,某天講到了婚內強暴,有人聲淚俱下,有人遮遮掩掩,有人咬牙切齒。真荒謬,掀了自己的傷疤給別人看熱鬧。其實無所謂,真的無所謂,她並不恨,就當一次另類的拓展體驗,她已經有點麻木。只是不想再糾纏下去,以至於最後真的什麼都不剩。

  那天她恰好到了W市出差,當日往返,想到離溫靜雅這樣近,於是去看望,因為只怕以後再無見面的機會。靜雅早該上班,結果在家休了無限期長假,專心地陪伴女兒。阿愚的正式名字叫做程淺語,爺爺取的,如其名一般乖巧,不笑的時候像父親,笑的時候像母親。

  靜雅已經瘦下來,不復之前的珠圓玉潤,但氣色甚好,上回見她時的抑鬱已經見不著,絮絮叨叨講一堆樂事。察覺到沈安若話比平時更少,終於停下來:「你不舒服嗎?怎麼瘦得這樣厲害?本來肉就少。」

  「體重沒變啊。最近去健身,大約脂肪變肌肉。」這是沈安若對所有向她問同樣問題的人的標準答案。

  「這樣啊。前些天少臣回來,看起來也瘦了不少。」

  沈安若更加沉默,靜雅並未察覺,「少臣最近回家很頻繁,大約真的有心要與爸和好。以前少卿就說,別看那爺倆整天鬧,其實他們才是同路的。這樣多好,本來就不是很大的事,偏偏鬧了那麼多年。」

  「是啊,爸應該很高興。」

  「當然,老爺子天天樂呵呵,連公司有麻煩都不生氣。哎,如果少臣真的打算回家幫忙,那我倆也可以整天見面了,多好啊。對了,你怎麼最近都不跟少臣一起回來,連媽都說好久沒見著你了。」

  週末沈安若按慣例去做檢查,她躺在床上有點昏昏欲睡,聽醫生說:「情況挺好。對了,那些藥,你沒再吃吧。」

  「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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