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飄阿兮 > 過客,匆匆 | 上頁 下頁


  換好衣服下來,卻見程少臣已經穿戴整齊拿了車鑰匙在門口等她。安若說:「不用那麼麻煩,今天不刷卡,去晚點大概沒關係。」

  「走吧,我也想出去走走。」

  一路也是無言,程少臣開車時並不怎麼講話,所以安若也很少主動跟他講。她打開車內的CD,羅大佑那副破鑼嗓子千年不變。終於放到這一首,羅大師荒腔走板地唱著「眼光在慢慢地飄逝瞳孔在慢慢飄逝,走向在茫茫的未知走向在茫茫未知……」那背景配樂是滴滴答答的鐘擺聲,一下一下地敲,直聽得安若胸悶氣短,索性關掉。

  程少臣終於發話:「關掉幹嗎,這首歌多好。」

  其實安若也喜歡,只是他車裡音響太好,所以這歌聽起來更加令人呼吸不暢。「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是他的歌迷。你不是一向遠離憤青的嗎?」

  「他早就不是憤青了,是憤中。」

  安若扯一下嘴角回應他的冷幽默,笑一下後才想起他開車又看不到。只聽他又說:「大概是1998年,為了要攢錢去看他的紐約演唱會,咬著牙打了半個學期的工,這大概是我這輩子做過最瘋狂的事吧。」

  「他第二年不就回臺灣了?最近幾年在內地的時間也多。你想看他演唱會,機會有得是。」

  「當年哪裡知道,以為錯過機會,就再也見不到。前年他在香港開演唱會時我恰好也在那邊,離我住的地方只有二十分鐘車程,結果我卻在賓館裡睡了整晚的覺。想來真是感慨,還是年輕歲月比較好,雖然想要的總是很難得到,卻每天都懷著希望。」

  「你怎麼突然這麼有詩興?你都快成哲理詩人了。」

  程少臣板著臉說:「你能不能假裝捧一回場?」

  「請給我一點時間細細地咀嚼體味以及醞釀情緒。」程少臣板著臉時,右臉上的酒窩反倒越發的深,安若也忍不住笑了,「你昨晚喝成那樣,還自己開車回家?太沒公德心了吧。」

  「我沒那麼勇敢。談芬幫我開回來的。」

  「你帶女秘書去夜總會?你這老闆是不是做得太無良了?」

  「我們是去正經談生意好不好,程夫人。你幹嗎要把事情往齷齪的方向想?……咦,你怎知我們昨天是去的夜總會?」

  「我會蔔算。」不想竟說漏了嘴,安若懶得多解釋,想儘早結束話題。

  「你昨天看見我了?」

  「看見你的車。回來了怎麼不告訴我一聲,幾乎把我嚇出心臟病。」

  「我打過電話,你沒接。」

  安若翻出手機,真有一個未接電話,時間顯示在晚上十一點十五分,看電影時將手機靜音,一直沒調回來,想來是沒聽見。

  「你前陣子不是去學車?拿到駕照沒?」

  「已經拿到了。」其實是三個月前就拿到。

  「這麼厲害?我認識一位元女士,倒樁上路各考了兩回才過。」

  「教練也贊我頭腦靈活,協調性好。」

  「你真不具備謙虛的美德。」程少臣停頓片刻,「你喜歡哪一個牌子?去車行看一下吧。什麼時候有時間?明天?」

  「我不要,公司有班車和公務車,平時打車也方便。」

  「計程車多危險,何況最需要時總打不著。

  「我有懼車症。」

  「自己開就不會怕了。你不是乘計程車也害怕嗎?」

  「總之就是不要。」

  「不要算了,搞什麼彆扭啊。」程少臣也覺得無趣。

  轉眼到了正洋集團的門口。安若費力地解著安全帶,總也解不開。程少臣也不幫她,只顧在置物櫃裡翻來翻去。

  安若想,真是小氣,這樣容易生氣。終於解開,打開車門正準備走,不想程少臣伸手遞過一個盒子,甚是精美。

  又來這一套,安若瞅一眼盒上的LOGO,興致缺缺,擠一個笑容給他看:「以後你不用這麼麻煩,折合成現金給我得了。還有,謝謝你特意送我上班。」

  轉身便要走時,聽見程少臣在背後悠悠地說:「俗不可耐,不解風情,喜怒無常。」回頭見他斜倚在駕駛座上,微抿著唇,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沈安若自覺理虧,轉身看公司門前並沒有人,於是探身上前在他頰上敷衍地碰了一下。

  可惜沒塗口紅,不然倒是可以弄髒他的臉。安若在電梯上邊壞心地想,邊打開盒子,名品的穿針式滴水鑽石耳墜,十分雅致秀氣,鑽粒倒是夠大,款式也果然十分適合她。

  只是,程少臣或許從未留心過,除了結婚當天,她再未戴過耳環,並且,她耳朵上根本沒有耳洞。

  第二章 過客匆匆

  我們一生所遇的大多數人,終究不過是我們生命中的過客而已,匆匆相遇,匆匆分離,只餘一點記憶。更多的人,根本連痕跡都不留。日日見那人來人往,看不清誰會陪你到最後。

  ——沈安若的Blog

  星期一是容易有意外事件發生的日子。沈安若一向喜歡波瀾不驚,討厭意外,所以她很不喜歡星期一。

  那天一早就忙碌雜亂,有員工的投訴電話,有其他部門的部長到她這兒來抱怨,還被錢總經理叫去訓了半小時的話,當她終於得以喘口氣開始正常辦公時,打開郵箱便收一堆賀信,然後驚見紅豔豔的文件上有聘任通知,她們部的部長被調到其他子公司,而自己被升職了。之前她也被幾位高層領導找去談過話,只是沒想到這樣快。

  沈安若並不是很有事業企圖心的人,工作但求盡職盡責而已,所以並沒覺得多麼高興,反而為未來必定會有的麻煩有一絲擔憂,不過也轉瞬即逝。她很隨遇而安,新環境和新人都適應得快。

  有人真心祝賀,有人強作歡顏,有人若無其事,也有上周要挽著她的手一起走路的好姐妹,此刻視她為空氣。沈安若覺得十分無奈,幸好馬上要開會。

  會議議題討論許久都達不成統一意見,索性休兵。男士們集體到了吸煙室,只沈安若一位女士,只好去盥洗室兼化妝間整理頭髮和衣服。

  十二層盥洗室正在檢修,於是去了十一層。盥洗室外面便是化粧室,相連的,完全不隔音。安若正要出來,卻聽到了外面討論自己的名字,頓覺進退兩難,想了想,還是悄然退回。

  「沈安若啊,竟然是她。」

  「蔡一祥這死胖子要吐血了,人家比他資歷淺,又是女性。哈哈,這下可有熱鬧看了。」

  「嘖嘖,正洋的第一位女中層。沈安若雖然口碑不差,但也不見得多麼強嘛。」

  「人家夫家很有背景的。安凱啊,你總知道吧?安凱家的兒媳嘛。而且我們市里的那位程振華,那是她老公的二叔。」

  「啊,第一次知道哎。看不出來嘛。她平日裡倒是不怎麼張揚的。」

  「那他們怎麼在這兒啊,安凱在W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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