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飄阿兮 > 晨曦之霧 | 上頁 下頁 | |
一二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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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這算你請我喝的告別酒了?很敷衍很沒誠意。」 「誠意不在於形式而在於喝了多少。」子柚放棄掙扎。她沒有力氣了,而且她驚覺,平時別人近身都會讓她有反胃感覺,比如今天被雷特拉住手,她就很想吐,以前她也用了很久的時間才適應了遲諾的親吻,可是現在她被他壓住又非禮,除了驚慌與氣憤外,卻並沒有排斥。她心中亂糟糟,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時不知所措,而壓住她的那個人,卻再也沒有動靜,只將熱乎乎的唇貼在她的脖子上。 子柚用力推開他,從床上爬起來,這回她的手不再發抖,俐落地褪去他的長褲,找到他那處很私密的地方。這個男人很配合地沉沉地睡著,唇角微抿,睫毛長長。那修長勻稱健美的身體,在燈光下泛著玉一般的光澤,但是任子柚從頭看到腳,都只見到細膩光潔的肌理,沒發現半個粉色的胎記。 子柚頭暈眼花。撐著床慢慢站起來,呼吸困難,大腦空白。 她給床上的男人蓋上被單,把他從脖子到腳蓋得嚴嚴實實。她去了洗手間,酒意突然也在上湧,胃很難受,但是她吐了半天,什麼也沒。以前,她每當緊張憤怒壓抑時都會有想要嘔吐的感覺。而現在,她分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 她出去把周黎軒的衣服拿進來,找到吹風機,接上電源,給他慢慢地吹幹,襯衣的胸口處,那一絲血跡很明顯,她塗上肥皂,輕輕地將那血漬洗掉,突然便想起那一個晚上,她也曾這樣用肥皂一點點地消失痕跡。她有些茫然,好像那些事情,已經發生在千年之前,只在古老的已經風化的岩石上留下印記,被風一吹,就會消失不見。 從前天開始,在她心中已經認定眼前這人就是江離城,或者在很早以前,她就已經懷疑這人是江離城,所以她才會對他惡形惡狀。現在,她終於知道了那個答案,她也終於知道,原來在內心深處,她是這樣希望江離城還活著。當她確認那個周黎軒並不是江離城時,在她心中,仿佛江離城又死了一回。那是一種奇特的感覺,像有一把柔軟的刀子,仔細地劃過心口,連血都不流,只有鈍鈍的痛感蔓延。那樣的痛,讓她感到辜負,感到罪惡,感到失意與徹底的解脫,以及更多難以言說的情緒,讓她連心臟都糾結成一團。 子柚脫光衣服,在浴室裡用冷水洗澡,她仰頭讓冷水沖在眼睛上,以免自己會流淚,這樣才好,她可以沒有什麼心理障礙地回到真正屬於她的地方了。那裡儘管沒有親人,但有生她養她的土地,有她熟悉的一切。 她在浴室裡停留了很久,慢騰騰地出去,替周黎軒把褲子重新穿回去。她只穿了一半,便頹然地收了手,坐回椅子上,那張一模一樣的臉,連睡著的神情都那樣像,她現在竟然失了面對她的勇氣。 她將自己縮成一團,蜷進沙發,把頭埋進胳膊,就那樣沉沉地睡過去了。 子柚先是被斷斷續續的蜂鳴聲從夢境中喚回。她睜開眼,窗外天色已亮,而她只睡了兩個小時,那手機鈴聲不屬於她,循著聲音找了很久,卻是周黎軒的手機,在桌上一遍遍固執地震動著。而手機的主人仍躺在床上睡著,用胳膊擋著眼睛,露著大半的上身,身下的床單與身上的被單都皺成一團。 液晶屏上顯示著「麗卡」的名字。那蜂鳴音令她頭痛加劇,而那個名字則讓她心情更差。當麗卡再度打過電話來時,子柚索性按了拒聽鍵。看看時間還很早,她去洗漱,又用冷水洗了很久的臉,把襯衣都濺濕了。她接連兩晚沒睡好,眼睛有一點腫,黑眼圈明顯,氣色十分差。 她洗臉時就隱約聽到門鈴聲,當時她正在洗頭,沒去理會,門鈴響了幾陣,停下了。 當開鎖聲響起的時候,子柚只能抽一條毛巾包住頭髮,出了浴室。浴室離門口很近,昨夜她忘了把門反鎖,也來不及重新去鎖,只能冷靜地站在玄關處,看著站在門口的麗卡與度假別墅的管理員。 「對不起,小姐……」管理員是彬彬有禮的中年大叔,在大清早撞見女士濕發濕衣地出來,露出尷尬神色。 「有事情嗎?」 「我們在門口撿到這個。」管理員用紙巾包著一把小刀,刀尖上有一點點隱約的血跡,「我們擔心您遇到危險。」 「我沒事,謝謝。」子柚沒有表情地回答。 「那你見到周先生了嗎?」麗卡急切又咄咄逼人地問。 子柚抬眼輕輕瞥了她一眼,麗卡又說:「昨天你跟他一起離開後,他就一直沒再回來,今天早晨他房裡沒人,房間沒鎖,電話也沒人接,你不知道他去了哪兒?」 麗卡說的「與她一起離開」大約是指第一回他送她去找沐澄。子柚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對那中年男士客氣地說:「可否讓我與這位小姐單獨說句話?」管理員禮貌地告辭離開。在他走之前,子柚說:「我的水果刀。」他愣了一下,子柚說:「這點血,當然不會死人。」那人尷尬地遞了過去,行了禮退出去,還幫她掩上門。 子柚一步步倒退著走,手裡還捏著那把小刀,麗卡謹慎地看著她,站在原地不動。 「你不跟過來?你不是想找他?」 麗卡一臉狐疑地盯著她手中那把刀:「你想做什麼?」 「你怕我房間裡也藏著有趣的遊戲?」子柚微笑著退出她的視線。 麗卡終於跟了上去,一拐進房間,視線就落在仰躺在床上的周黎軒身上。他腰下蓋得嚴實,上身裸露,胸口有可疑的紅痕,身下的床單淩亂。她的臉色變了又變。 子柚輕聲地說:「能否幫我個忙,把他弄出去?」 麗卡的唇微微發抖,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如果你願意相信的話,其實呢,什麼也沒發生過。」子柚欣賞了一會兒她的表情,不緊不慢地說。 麗卡的目光從她的臉,她的眼睛,滑到她的胸口,起初她還算鎮定,但是好像看到了什麼,突然便扭頭離開,將門摔出砰的一聲響。 子柚對著鏡子看清了剛才令麗卡更加失態的原因。她之前洗完澡套了襯衣,因為她的襯衣不透明,昨天呼吸不暢。所以她沒穿胸衣。她本不是豐滿的人,寬髖松松看不出什麼,但現在她的襯衣濕了,將她的胸線清晰地勾勒出來,比穿著睡衣還曖昧。怪不得剛才那中年大叔的眼睛一直不看她。但是更讓麗卡受打擊的應該是這個。在她敞著兩顆扣子,恰在胸口之上的位置,有一個異常明顯的紅色吻痕。 子柚對著鏡中的自己笑了一下,突然心情好了一些,她脫掉濕襯衣,穿上胸衣,又套上另一件外套。她把領口拉高,遮住吻痕,又去找了個冰袋捂著眼睛。 「真的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當她完成一切時,背後傳來幽幽的聲音,子柚手一抖,那個冰袋就掉到了桌子上。她從鏡子裡看到剛才的醉美男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何時醒的?」這話的另一種問法是,你剛才沒看見我換衣服吧?她話已出口,才想到,他分明聽到她對麗卡說的那句話了,可見他醒得有多早,她實在是反應遲鈍。 「有一會兒了。」周黎軒誠實地說。 「那你應該早點出聲。」她轉過身來朝向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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