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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跟我打遊戲,跟我聊天,其實是知道,對面的這個人是我,對不對?你對我,瞭解的真多。

  所以,你早就知道喬菲了,她的背景你當然也是掌握的。

  那個寄到她學院的傳真,也是你,對不對?」

  我慢慢的清楚的說,在鏡子裡看著她,

  「我跟她的事情,你都知道,可是,小華,可是你還是要我,還是要跟我結婚。

  你苦心孤詣的做這些,做這些根本不符合你的學識,你的風度,你的為人的事情,都是為了這麼一個破敗的我,你覺得值得嗎?」

  我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撫摩,我沒有一點點誇張,我的心裡,真的為小華不值。

  我向她笑了一下:「我何德何能?讓你為我這樣?

  小華,你告訴我,真的,你辛不辛苦?」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一張臉,在這個時候,凝固成青石的雕塑一般,冰冷,堅硬。

  有人推門進來叫我們:「家陽,小華,時間到了,出去吧。」

  「走,」我拉起她,「我們去結婚。」

  雖然時間倉促,不過會場仍然準備的豪華溫馨,紅色天鵝絨的地毯和簾幕,四處用各種白色,淡黃的花朵點綴,前面長桌上,放著我們等會兒要簽定的結婚協議,下面坐著雙方親友,眼裡仿佛都有笑意,在他們眼中,我與文小華是多麼門當戶對的一對璧人,殊不知,幸福平靜的表像下,一個心灰意冷,一個翻江倒海。

  我心裡低低的笑,所以,誰的故事,誰知道。

  主持人歷數我們的戀愛之路的時候,我看見我在高翻局的同事們,喬菲沒有來,我想,那這個女人還有一顆心,沒有殘忍到,出賣了我,又來觀我行刑的地步。

  我是不能想起這個人,想起她的名字的。

  後果是,心臟悶鈍的疼痛,閉上眼,追悼起從前透支了的歡娛,但覺從此後,人生無望。

  主持人碰一碰我:「家陽,家陽。」

  哦,原來此刻應該我親吻小華。

  我摟過她,唇印在她的唇上。

  冰涼。

  下一個環節,我們就要簽字,成為受國家法律認可保護的正式夫妻。

  我手裡握著鋼筆,眼前是模糊一片,探下身,又直起來,皺著眉,千回百轉,腦海裡,飛速浮現的是另一個女人的年輕容顏,耳朵裡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強的變成一個聲音:我不能。

  我要放下筆的那一瞬間,聽見小華喊我:「家陽。」

  我看她。

  她的聲音很低,只有我聽的見:「我現在要離開,剩下的局面,請你擺平。」

  隨即在眾人的驚訝中,小華提著裙擺,迅速的獨自離開會場。

  情況繼爾有些失控,

  我松一松領結,找了把椅子坐下來,吸煙。

  有人議論,有人質問,有人離開。

  有人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我抬起眼,是我哥,家明,我們互相看看,他突然笑了:「恭喜。」

  我在「中旅」大廈的房子住,每天上班,等著我父親召見,可是,一直也沒有動靜,不知會有怎樣的風暴。

  喬菲病了,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再來上班,憔悴的紙人一樣。

  我當然知道,這大概是為了什麼,因而心裡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這個壯的牛一樣的人也病了?是不是,輪也應該輪到她為了我,吃點苦,遭點罪了?

  我再也不去找她,這個女的折磨我,可謂是相當有手段。

  不過,要不然怎麼辦?

  我等著她來找我,請我原諒?

  這大約是不可能的事情。

  算了,我是男人啊,臉皮總得厚一點,難不成,我像她對我那樣,再報復回去?雖然我心裡很想這樣,不過,我們又不是拍百集長劇《創世紀》,最主要的是,我跟喬菲,兜了這麼大的圈子,再沒有時間做無謂的浪費。

  我們必須在一起。

  下了班,我開車去她家裡找她,只有她的室友在,告訴我,她下午從單位回來就又出去了,等一等,就快回來的。

  我坐在她的房間裡等喬菲。

  視線被一張放在桌上的照片吸引,喬菲站在海邊的礁石上,頭髮被風吹起來,緊著鼻子,皺著眉,笑的怪模怪樣。

  我就笑起來。

  上次幾乎翻了一個底朝天,也沒有在她這裡發現有我的印記的一些什麼東西,我不就是在這裡嗎,這是我在大連為她拍的照片。

  這是我眼裡的喬菲啊。

  等了很久,她也沒有回來。

  她的朋友又有朋友來,我只好先回去,臨走之前,告訴她,不用對喬菲說,我來過。

  我晃晃悠悠的買了薄荷味的雪糕回家,出了電梯間,聽見有人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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