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繆娟 > 翻譯官 | 上頁 下頁 |
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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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啊,我也不知道,今天晚上,可能回去吧, 我等會兒給你打回去電話好不好? 我要先送一個朋友回家。 恩,可能你也認識吧,從你們那裡請去的女翻譯官。」 我看著程家明講完電話,死死看著他。 「怎麼了,喬菲,不高興?」他收起電話看看我,「我說錯什麼了嗎?」 他這樣問,我也答不出來,他說錯什麼了嗎? 可是,我認識他哥哥的事,我也不希望家陽知道,雖然說也沒什麼不正常,不過這讓情況看似更加複雜。 「怎麼了?」程家明拍拍我的肩膀,「不至於吧,你跟我弟不是完事了嗎,用的著這麼緊張嗎?」 「說的也是啊。」我說,車子已經過了國際廣播電臺,我對司機說,「師傅,我到了,您靠路邊停就行了。」 程家明說:「你不是說,在玉泉路社科院宿舍裡面嗎?還下著雨呢。老王,開進去。」 我說:「不用,不用。」 程家明說:「進去,進去。」 很快,車子進院,我在自己家的樓下看見家陽的車子。 我稍稍猶豫,程家明說:「怎麼你不下車?那正好咱們去吃晚飯吧。」 「我走,我走。」我真是服了這位大叔,惟恐我沒有麻煩。 我自己提了箱子下車,程家明在裡面對我說:「喬菲,過兩天一起出去,能給我一點時間吧。」 「這事,你可以跟我的秘書商量。」 他笑著告訴司機開車。 我往樓口走,想等一下跟家陽說些什麼。 我看見他從自己的車上下來,冒著雨快步走過來幫我拿箱子,我說:「咦?怎麼你在這裡?」 他也沒說話,只是把我的箱子接過去了,大步上樓,我跟在他的後面。 小鄧開了門,小聲對我說:「他等你都有一下午了。」 我說:「我帶了辣味牛肉幹,你快嘗嘗。」 「我不嘗,你給我留著吧,菲菲。我約了朋友吃晚飯。」她穿上大衣拿了雨傘要走,回頭沖我使眼色。 家陽放好箱子對小鄧說:「我送你吧,我也正要走。」 「別別別。」她一疊連聲的說,「不用了,謝謝你,我不遠。」 很快房子裡只剩我跟程家陽,我們都面沖剛剛被小鄧關上的房門,我回頭對他說:「怎麼家陽,你等我來著?有事嗎?」 「沒事。」他說,他的臉色非常不好,面無表情的跟我說話,「有水嗎?」 我去給他接水喝,可是發現飲水機是空的。 只好用水壺燒水給他喝:「恐怕你得等一會兒了。」 「你認識我哥?」家陽說,「我剛才看到他的車子。」 「是。」我說。 我拿了毛巾擦頭髮,看看他,遞了另一條毛巾給他:「你也濕了,擦擦吧。」 他接過來,擦臉,動作緩慢。 家陽這人,心裡想事的時候,小孩子都看的出來。 我坐在另一把椅子上,慢慢的擦頭髮,腦袋裡飛快的思考。無論如何,程家明是家陽的哥哥,我認識兄弟倆,這麼湊巧的事情就這麼發生,我不跟他說明情況,故做神秘,其實更無聊。 「我有個朋友是你哥的病人,來這裡看我的時候,一起吃過飯,你說巧吧?」 「哦。」他放下毛巾,看看我。 信不信由你,反正情況就是這樣。 我從來不撒謊。 至少,我從來很少撒謊。 水開了,我去廚房把火閉了,把水倒在小瓷碗裡,兩個碗來回倒一倒,好讓它快點兒涼。 「我有點累了,我明天上班再跟你和師姐彙報工作。」我說,「你喝點熱水,就回去吧。」 我話音沒落,家陽在後面就把我給抱住了。 我的手裡還拿著那兩個小瓷碗,只聽得外面的雨聲越來越大,大的好象蓋過了世界上所有的聲音。 家陽的下巴輕輕落在我的肩上,臉貼在我的臉上,呼吸溫暖,他的胳膊繞在我的腰上。 在這一刻,我徹底失去所有思考的能力。 他這樣抱我很久,終於慢慢的在我耳邊說:「菲,你把我趕到哪裡去?你讓我去哪裡?」 如果,我不是喬菲,是個跟他門當戶對的姑娘,這溫暖的擁抱和幸福我會牢牢的掌握;如果,我不是喬菲,是個雖然出身貧寒,卻歷史清白,身心健康的女孩,既然我這樣愛著他,我也會當仁不讓的爭取一切有可能的未來;如果我不是喬菲,沒有這樣一顆堅硬的,自私的,不敢讓自己再為任何幻象所癡心妄想的心臟,我至少也要回過頭去吻他。 可我是這樣一個人,我的家庭,我的經歷,我心上的痛和我身上的傷,讓我牢記所有的教訓,讓我知道,做人,要本分,不可逾矩,敝帚,更要自珍。 我說,說的很緩慢,但很清楚:「我要你去哪裡?家陽,你這話我聽不懂啊。」我直起身子,要離開他讓人貪戀的懷抱,「水涼了,你喝完就走吧,我要睡覺,我累了。」 我不能回頭看他,我怕看他一眼就瓦解我所有的偽裝,可我感覺得到家陽身體僵硬。 我把小瓷碗放下來,離開他,去我自己的房間整理箱子。 家陽沒有馬上離開,我聽見他坐在餐廳裡的椅子上。 我換了衣服躺在床上,側身看窗外。 家陽進了我的房間。 我把眼睛閉上。 「你睡了嗎?」 我當然不能說話。 不久他輕手輕腳的走了。 小心翼翼的關上我家的房門。 後來我有好一段時間在單位也沒有見到家陽,聽同事說,他陪同領導出訪了。 這段時間,因為老外要過耶誕節,我們難得的清閒,單位裡組織歌詠大賽,我們處把我報上了名。 參加局裡預賽我準備了幾首歌,處長最後幫我圈定了兩首,一為莫文蔚的《陰天》,一為粵語的《萬水千山總是情》,他把寶壓在後一首上,認為新人唱老歌,一定更多驚喜,讓我好好練,並且許願,我要是在部裡取上名次,他一定給我重獎。 我跟小丹,波波聚會的時候,在KTV反復唱這兩支歌,直到她們忍無可忍。 第一輪局裡的比賽,對手實在太差,我基本毫無懸念的勝出。 可這活動帶來更多的效果,居然有不認識的熱心阿姨問我們處的內勤馬大姐,我這個新來的小翻譯談沒談戀愛。 「沒有。」我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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