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繆娟 > 丹尼海格 | 上頁 下頁
六二


  而我還沒有那麼好的運氣,我沒有生在這個早晚各供應兩小時自來水的城市,我住的地方離海很遠,離沙漠很近,送水的車子每個星期來一次。

  我碰翻了食物,母親不懲罰我。可是我多喝了家裡面別人的水,負責親就接我了。

  我來法國之前,先去大城市找我舅舅,想讓他幫忙給我找一份工作,可以賺到來馬賽的船票,面試什麼工作都不成,而且他們都捂著鼻子,我知道了,他們是覺得我臭。

  我臭能怪我嗎?有水的話,我能不洗澡嗎?

  我不得不先跟舅舅借錢,洗了一個澡,然後我便得到了一份工作——在賓館當門童,因為我是個漂亮的小夥子。

  不是嗎?

  謝謝。

  後來我認識了一個馬戲班的人,我跟他們來到了馬賽。

  你呢?

  哦,原來你是個留學生。

  阿桑覺得就算是未了能舒服地喝水洗澡,也要留在法國,他努力工作,學習本領,跟著師父學會使用彎刀,既能當做武器,又能當做雜耍,防身又賺錢,他還會許多別的把式,跟頭翻得又快又穩,還會噴火呢,他愛乾淨,不演出的時候穿潔白的袍子,他也像很多阿拉伯馬戲團的好身手的人一樣,為了賺錢,什麼盯人越貨的事情都幹一點兒。

  這一年不是一個好年景,從二月份開始,整個北非沒有下過一滴雨。

  水越來越少了。

  去他家鄉送水的車子幾個星期都不來一次,大城市的定時供應改成了每天三個小時,政府也束手無策,自來水廠由法國公司控股,這個公司叫做海格。

  這就是他一直盯著丹尼海格的原因了,因為海格控制著這裡比石油還有珍貴的水源,因為他,這裡簡直民不聊生。

  政府不管,於是有人湊了錢,希望有義之士能綁架這個丹尼海格,至少奪回自來水廠的控制權,阿桑覺得義不容辭,他收下有一班兄弟,摩拳擦掌地就開始幹了。

  他們曾在高級酒店表演了一個星期的圓刀,見到了他一次。

  有同行被雇傭為瑞士銀行的周年慶表演雜技,他們在最後一刻知道了丹尼海格會出席,就冒名頂替去了,眼看差不多要動手了,當時丹尼海格正跟別人說話,誰知道他忽然掉頭就走,他們以為他發現了什麼,原來他在夜裡跟一個女人飆車直到山頂。

  「這女人就是你。」阿桑說。

  慧慧看看他,「然後他送我回家,你們導演車禍,是這樣嗎?」

  「臨時決定的,策劃得很不周密,我的兄弟傷得比他還嚴重。」

  「你們真沒運氣,那段時間他也正跟人作對,草木皆兵,小心翼翼,身邊的保鏢跟記者一樣多,你們這個時候琢磨他?你們……」她蹙著眉看了看他,搖搖頭,「要是我,我就不這麼做。」

  阿桑問:「要是你你怎樣做?」

  慧慧說:「你要做掉的是一個達芙文,恕我直言,你們是笨賊。這樣事情是值得花時間好好準備的。要混到他身邊去,或者收買他身邊的人,掌握他的行蹤和生活規律,運籌帷幄,周密計畫,不惜代價,甚至人體炸彈都行……」

  「……」他看了看她,有些驚訝,「我得到的命令是要脅迫他放棄自來水廠的所有權,不是真的藥殺人。我們不是恐怖分子。」

  「……沒錯,你們不是恐怖分子,你們不夠職業,你們逮我過來時失策的。」慧慧說,「我比你們還希望他完蛋訥。」

  「你是他的情人。」阿桑說。

  「……」她揉了揉眼睛,「我要結婚的,剛剛被他毀了,不過他不會因為我而對你們有任何妥協的。不如放我回去,由我策劃怎麼做掉他。你放心,我是個不負責任的人。」她心懷叵測地談判,眼睛裡面卻滿是誠懇。

  阿桑想了一會兒,「你是想要我放你走嗎?不可能!」

  慧慧無奈地看著他,他好像忽然精明了。

  「事實上我們做的沒有錯。」阿桑說,「我們剛剛聯繫了丹尼海格。」

  「……」

  「他沒有立即答應放棄自來水廠。」

  她心裡說:是的,當然了,早就知道。

  「但是他答應來這裡談判,隻身一人。」阿桑看著她,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他要先見到你。」

  慧慧被綁到突尼斯來已經五天了,她被關在一個樓頂的小屋子裡,從窄小的視窗向外看,都是密密匝匝的灰色的房頂和電線,綁匪斷斷續續地向她講述著事情的來龍去脈和丹尼海格的答覆。

  房門緊鎖,食物和水被定時送來,剛來突尼斯頭一天的時候,這個跟她買過蜂蜜的年輕人阿桑把們打開,讓她下樓,在同一間很小的房間裡面洗了個澡,她看見不少跟阿桑年紀相仿的年輕人在樓下的房間裡滿不在乎地擺弄槍支彈藥,也有女人在那裡操練肚皮舞,一個男孩兒用她聽不懂的當地話朝阿桑嚷了幾句,阿桑馬上給吼了回去。

  洗完了澡,她問他:「他喊些什麼?是關於我嗎?」

  阿桑道:「對的,他說,幹嗎不強xx她?我說,這次得留個囫圇的。」

  慧慧聽了心裡嚇得哆嗦了一下,臉上卻不露聲色,「從前你們逮到女人都要強xx的嗎?」

  阿桑回頭看著她,當時就生氣了,黑眼睛瞪得圓圓的,「你知道不知道我是幹什麼的?」

  慧慧說:「我只知道你把我從法國綁架來這裡。」

  「我是遊擊隊,我為人民辦事,我們是訓練有素且嚴肅的隊伍,怎麼會逮到女人就強xx了?」他越說越氣憤,連著上了好幾個臺階,過了好一會兒,又回頭對慧慧說,「只有最漂亮的才行。」

  慧慧楞了一下,這是什麼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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