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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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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言聽在耳中,偷偷瞄著神情坦蕩的顧先生,絕對相信他不是遠見,而是剛好倒楣,被大老闆陰了一道。 飛機是夜航,卻熱鬧的像是市集。 顧平生去洗手間的時候,坐在她左側的女人,被吵得摘下眼罩:「坐飛機最怕碰上旅行團了……尤其是夜航。」 她說話的時候,是對著童言的。 童言禮貌笑笑,還在適應高空飛行對耳膜的影響。 她幾次坐飛機都是和顧平生在一起後,僅是北京和上海之間的短途飛行,所以對遇到旅行團什麼的話題,實在沒什麼經驗分享。 顧平生的這些同事,基本都是人中翹楚了,前前後後的聊著,什麼話題都有。有工作有閒聊,大多數話題聽著新鮮,少部分話題是根本聽不懂。 他回來時,剛好被前兩排的人伸手攔住,意外開始了工作話題。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他和別人談工作。 單手撐在座椅上,偶爾沉思,大多數時候都是針鋒相對的討論。她的座椅調解到仰靠的位置,可以很舒服地觀賞他。你知道有時候人真的特容易驕傲,此時此刻的童言,終於體會到擁有一件奢侈品的感覺。 她的視線從他的臉,到搭在座椅上的手臂,最後落在了並不醒目,卻始終存在的戒指上,忽然就想起了那個午後。 他拿著這枚戒指,等著自己給他戴上的時候。 看表情,能感覺他們的討論越來越激烈,幾個人的聲音卻始終是壓制的,雖然在熱鬧的機艙裡,這些完全不算什麼,可他們還是保持著應有的禮貌。 和那些人相比,他始終看得多,說得少。 童言的專業英文沒有這麼好,努力聽了會兒已經漸漸lost了,可還是深信他絕對說出的話字字精闢……周圍有幾個小女孩,總是眼睛溜溜地瞅著他們幾個,甚至開始小聲笑鬧著給幾個男人打分數。 她津津樂道地聽了會兒,滿意于顧平生的遙遙領先。 等他回到自己身邊坐下,很快就伸手和他五指交叉地握在一起。驕傲也好,虛榮也好,這個男人完完整整就是自己的。 他們的房間是早訂好的,和所有人都不在同一樓層。 這個海島大部分是來蜜月旅行的人,酒店房間佈置都盡顯浪漫,家私一律是藤質,她推門而入時,正有風從陽臺吹進來,淡藍的窗簾就這麼輕飄飄地浮起來,再落下。 結束幾個小時飛行旅途,這樣的房間真是最適合的落腳地。 這是她第一次出國,說不興奮是不可能的,顧平生洗澡的時候,她始終趴在房間的私人陽臺上看遠處的海。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走出來,她回頭看他:「你下午要出去嗎?如果有事就去好了。這麼漂亮的房間,你把我鎖在房間裡睡五天,我也沒有異議。」 他隨便穿了條沙灘褲,沒穿上衣。 青天白日的,幸好是在私人陽臺。 童言想起飛機上幾個給他打高分的女孩,始終在說他英俊。 英俊這個詞真是俗氣,可已經很少有人用它來形容男人了。太高標準,不止容貌出眾,還要有風度,甚至還要才智卓越。 可認真想想,他真的當之無愧。 「今天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我已經警告過他們,至少今天要給我留出完整的一天,」他說,「工作狂也要有個限度,起碼蜜月旅行第一天要留給太太。」 「蜜月旅行?」她重複,想想就笑了,「的確是特別的蜜月旅行。」 剛才他秘書還偷偷指著兩個助理的行李箱,說那裡面都是列印出來的資料。她瞄了眼就想起大三時每門國際法課上,厚厚的一疊英文列印資料。 絕對的不寒而慄。 「我以前在你課上,每次翻那三百多張A4紙的資料,就覺得頭疼,」她背靠著圍欄,忍不住控訴,「你知道看英文資料有多痛苦嗎?尤其還用英文分析案例,簡直就是噩夢。」 「你分數不算低。」 「因為是你的課啊。有時候找個漂亮的老師,還是能提高教學品質的。」 他笑:「雖然想法有些怪異,但能達到效果也算不錯。」 「告訴你個秘密,」她說,「我從學校帶回的東西裡,有本日曆,是那個學期的。12月24日之前的日期都一個個用筆劃掉的。」 12月24日,平安夜。 他當然記得這個很特殊的日子,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和日曆有關。 「我從再看見你的第一天,就在計算著日子,算著你哪天會離開學校,」她繼續說著那段日子的回憶,「每次去上你的課,心理壓力都特別大,好像我的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有你一個人知道。所以你對我來說,就像是個定時炸彈。」 「後來呢?」 「後來,」童言歎口氣,「後來我喜歡你了,就更怕了。顧先生,首先你對我來說是老師,其次,你身上的光環太耀眼。喜歡上你,又知道肯定得不到的感覺,挺讓人難過的。」 「所以每天都在希望我離開?」 「在12月24日以前是的,」她握住他戴著戒指的那只手,「可是之後就不想了。」 在不熟悉的異國,聽最愛的人,說著最初的那些隱秘心情。 那些遠遠近近的回憶,比純粹的表白,更能打動人心。 他用手碰了碰她的額頭,眼裡有溫柔的笑意:「出了不少汗,要不要去洗澡?」 「好,我很快就出來。等我洗完,我們去沙灘曬太陽,」她說完,又刻意補了句,「這是我第一次出國,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海。」 她從行李箱拿出最暴露的露肩裙子和大大的遮陽帽,滿意地扔到床上後,就進了浴室。因為他剛才用過,四周玻璃上都還是一層白色水汽,還有沐浴露的味道。 她擰開水,邊脫了外邊的短袖,邊去調試水溫,隨著手臂動作,肩帶滑下來,身後伸出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撫摸著她很薄的肩頭。 她聽見他的聲音,混雜在水聲裡,不是那麼清晰:「這個時間出去很容易曬傷,可以等到五點左右再去海灘。」他說完,低頭開始親吻她的肩膀。 她轉過來,摟住他的腰,皮膚是真心好,又滑又軟。 「剛坐了五個小時的飛機,你不累嗎?」她這麼說著,已經在他一步步往前的腳步裡,退到了水流下,還沒有調好的水溫,有些凍人。 「不算太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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