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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真的很有用,」他的聲音有些柔軟,眼中倒影著臥室的壁燈,笑裡竟有些難掩的性感,「只是顧太太,你再這麼揉下去,顧先生就真的吃不消了。」

  說的這麼明顯,傻子也懂了。

  再說她又不是傻子……

  童言一時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抽回手,抹乾淨了臉上的眼淚,心底卻有濃郁的不安,揮之不去。

  只是這個時候,在他離開前一天晚上,不能這麼小題大做,讓他反而擔心自己。

  「我累了,睡覺好不好?」顧平生還想要去抱她。

  「好,」她躲開他的動作,三兩步跳上了床,「我主動上床,你千萬別再抱來抱去的了。」

  雖然地板是暖的,可畢竟是冬天。

  她一鑽進被子裡,就用手捂著有些涼的腳,看著他走過來。

  似乎真的是沒有問題了,臉色也沒變,走路的姿勢也是正常的……她專心致志去觀察他是不是因為怕自己擔心,硬撐著裝沒事。顧平生脫下牛仔褲了,她還是忍不住盯著他的腰和腿的位置,仔細觀察。

  然後愕然發現……自己已經盯了很久。

  「看完了?」他坐到床邊,想要掀開被子。

  她卻忽然壓住被子邊沿:「要不你今晚睡客房吧?你身體……不太適合和我睡一起……」她努力措辭嚴謹,最後反倒適得其反,引得顧平生笑起來。

  「放心,」他直接拉開羽絨被,一隻手就把她撈過來,貼在自己的身上,低聲說,「這麼簡單的事,我能應付。」

  有關於一個男人能不能應付同床的問題,的確是不該當面質疑的。童言用幾秒自我檢討了會兒,終於抬手抱住他的腰,臉貼在他肩膀上悶悶地糾結了半天,才掙扎著抬起頭,看著他說:要不,我來吧?

  她終於發現他聽不到的唯一壞處。

  就是本該嬌羞無比,悶聲喃喃的話,偏就要看著他的眼睛說。

  什麼面部表情,心理活動,目光閃爍,完全無從逃避……

  所以直接的效果,就是顧平生徹底用行動證實了自己的能力。整個夜,兩個人都輾轉在床上,羽絨被完全跌落床下,身上的汗一層層的消散又浮起,中央空調的風仿佛就直接吹打在身上,有些濕涼和柔軟。

  她的手臂,最後軟的幾乎攀不住他,渾沌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到徹底陷入沉睡時,她也沒分清窗外是否已經天亮了。

  第二天她只有兩節課,是大學物理。

  沒想到為了送顧平生走,她大學第一次蹺課,就如此獻給了趙茵。

  「趙老師第一次點名發現我不在,會不會直接把我拉入黑名單呢?不過也沒什麼,有你在,估計我早就被她拉黑了……」她在海關關口外,開著玩笑,掩蓋著低落的情緒。

  顧平生沒說話,從牛仔褲裡摸出錢包,抽出張照片,遞給她。

  遞過來的時候,是背向上的。

  她翻過來看,竟然是當初她被迫陪他去爬長城的時候照的,照片上她的臉紅撲撲的,還能看出額頭的汗水,身邊的他對著日光,笑得很好看。

  兩個人還沒有親密的關係,自然照相的時候,動作拘謹了些。

  雖然身體是靠在一起的,表情卻都刻意正經了些,現在看來,卻多了些有趣的心理。是怎麼樣的過程,讓兩個人在一起的?她仔細想,也想不到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可就如此莫名其妙,又理所當然地這樣了。

  她把照片收到背包裡,故意撒嬌性地握住他的手,兩個人的手指交叉握住的瞬間,忽然就湧起了強烈的不舍。

  根本就松不開,那只手。

  「你回美國,會不會碰到初戀?或者是那些金髮的,棕發的前女友?」她開著玩笑,強迫自己抽回手,沒想到他卻忽然用力,沒有讓她逃開。

  他手上力氣很大,臉上的笑卻很輕鬆:「應該不會,我的行程很滿,滿到只能呆在醫院和家裡。」

  「好吧,姑且相信你,」她掙不開,索性用了力氣,握得比他還要緊,「你答應我半年回來,就一定要在半年內回來,否則……過時不候。」

  其實,真正想說的是,

  不用很完美,不用真的像個健康人一樣才回來。

  康復訓練可以慢慢來……

  可是猶豫了很久,還是沒說出來。

  兩個人就這麼緊握著手,四周都是告別的人,還有很多很多告別的話,充斥著所有的視覺和聽覺。仿佛這個時候不說些什麼,做些什麼都是不對的,可她真的不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只是撐著笑,把所有擔心都壓在心底最深處。

  直到他入關時,她才徹底模糊了視線,正要狠狠心轉頭離開,顧平生卻忽然停在了關口,看向這裡。

  她以為他要說什麼。

  他只是笑了笑,將左手握成拳,貼在唇邊,吻了吻手機指上的戒指,然後就放下那只手,徹底走進了海關關口。

  第三十五章 有一些想念(2)

  學期開始第三周,王小如才真正返校。

  就連之前的報導,都是拜託周清晨替她處理的。

  她回來的時候,童言險些沒有認出她。很明顯還是那個人,可是卻又完全脫胎換骨,小如只是草草打了招呼,拿了些不知哪裡來的特產,分別扔給沈遙和她,然後很快從電腦裡調出這學期的課程表,離開了寢室。

  「全臉動刀啊?」沈遙拿起零食,仔細觀察,「不會剛才從韓國回來的吧?」

  她看沈遙一副階級敵人的嘴臉,有些好笑:「你不是一直想磨腮削骨嗎?如果不是怕疼,也肯定早去做了,不要五十步笑百步。」

  「我這是福氣,不能削,」沈遙神秘兮兮扯著她,拉到自己電腦前,「你幫我看看這封郵件語氣怎麼樣?是給上次研討會的聯合國老頭寫的,想讓他給我寫封推薦信。」

  童言拉了個椅子過來,坐下來認真看她的信。

  看了會兒,才蹙眉說:「我覺得,從內容上來說,應該挺好的,語法和句型……你自己看吧,我英文比你差很多。」

  沈遙又和她說了些規劃。

  聽起來像是想了很久,甚至已經開始計算這學期必須要拿多少學積分,才能順利申請什麼樣的學校。像他們這種法學專業,很難在特別好的學校拿到獎學金,畢竟外國和國內對法學院的態度不同。

  就像醫學院一樣,美國對法學院都要求先本科畢業,才能有資格申請法學。

  可是在中國,簡直就是:你不知道學什麼,那就去學法律。

  「我小學時候一起獲獎的朋友,都在德國音樂學院畢業了,」沈遙惆悵地說,「當初我的夢想是做鋼琴家,可早戀早戀的就耽誤了,人家以後是小提琴家,我還是個普通的本科生……所以,童言,我一定要做大律師。」

  童言看她難得認真,很配合地和她暢想了下未來。

  等到掃到電腦上的時間,才猛地站起來:「完了,我下午有大物。」

  她拿起書和自行車鑰匙,打開就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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