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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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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火車上,不時有人拿著毛巾和牙刷去洗漱,昨夜幾個折騰的不行的師弟師妹倒是困了,蜷在一起呼呼哈哈睡得香。她邊和師姐閒聊,邊心神不寧看著手機,車已經快進北京站時,忽然跳出他的短信。 快到了嗎?TK 童言莫名心情就好起來:嗯,已經快進站了。你起床了。 應該說,我一直沒睡。TK 沒睡?童言沒太看得懂,沒睡這一晚都幹什麼了? 還沒等她回復,他又追過來了一條信息: 北京站只有一個出口嗎?我在正門外等你。TK 童言有些傻,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乘務員在廣播裡開始說話,歡迎來到北京什麼的,師姐忙著把泡面扔到乘務員手裡的垃圾袋:「你有人接嗎?要不要做我男朋友的車回去?」這個師姐家離她家很近,有時候總會把她順路帶回家。 童言忙搖頭:「不用,我有朋友來接我。」 「朋友?」師姐立刻笑了,「不會吧,小童言,你在北京還有個相好的?」 童言哭笑不得,又不能解釋是同一個人。 等到她刻意擺脫大部隊,拉著行李跑出北京站大門時,很輕易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他。所有人都穿著很厚重的羽絨服,只有他還穿著在上海習慣的外衣,童言一步步走過去時,心也在砰砰地跳著,不真實的嚇人。 顧平生很快也看到她,伸出手臂,示意她過去。 直到她鑽到他懷裡,他才長出口氣:「好冷。」 她用臉蹭著他的外衣,鼻子有些堵,過了會兒才抬頭看他:「你不是要過幾天才回來嗎?還穿的這麼少,肯定生病。」 他故意用兩隻手碰了碰她的臉,凍的嚇人:「你說想我,我就提前來了。」 童言摘下手套,用兩隻手捂在他手背上:「顧老師,你要不要這麼感人?」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眼眶都是熱的。 「好吧,說實話,」顧平生笑了笑,「是我忽然想你了。」 童言從他口袋裡找出手套,塞到他手裡,又解下自己的圍巾,掂著腳,想要把圍巾繞到他脖子上:「可是我不能多陪你,我要先回家,下午……」她估算著時間,「吃完午飯後,我出來找你?」 「不用急,」他擋住她的動作,重新把圍巾給她系好,「整個寒假我都在北京。」 她點點頭,忽然就靜下來。 自從跑出來見到他,一直到現在,才恍惚覺得這是真的。 他疑惑看她,她只是抿唇笑著,又掂了下腳尖,很重地吻了下他冰冷的嘴唇。既然他能做出這樣感人不償命的事情,自己在火車站門口親一親他又何妨? 顧平生輕揚眉,笑意蔓延在眼底,卻沒有說話。 這裡沒有同學和老師。 這裡是最初相識的城市,顧平生,而不是顧老師。 回到家以後,她迅速洗澡換了乾淨衣服。站在廚房看著奶奶做飯的時候,都忍不住在笑,笑得奶奶都有些匪夷所思,問她是不是今年考的特別好,竟然這麼開心。童言倚在門框上,咬著下唇笑了半天,才說:「是啊,我商事仲裁考了94。」 整個寒假29天,他都在北京。 童言正在默默計算有多少天需要留在家裡,有多少天可以和他在一起時,大門忽然被敲響。她隨口問了句誰啊,就聽見個女人的聲音說,言言,是媽媽。 整個空間都靜下來,她愣了很久,還是奶奶擦乾淨手開了門。 直到媽媽坐下來,笑著看她的時候,童言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安靜地坐在了沙發前面的小凳子上。很多人曾誇她長得好看,其實她只承襲了媽媽的大半容貌,看著已四十五六歲的母親,她甚至找不出她和三十多歲時的區別。 奶奶似乎早知道媽媽會過來,很熱絡地閒聊著,她仍舊是安靜地聽著,不知道說什麼。這半年來,媽媽偶爾也會和自己打電話,可是終歸是隔膜多年,沒有什麼共同話題。 「言言,現在有男朋友嗎?」媽媽忽然問她。 童言點點頭:「有。」 「是同學嗎?」媽媽笑得很溫暖。 她想了想,又點了下頭,沒說話。 整個下午,這是唯一的對話。 直到傍晚母親走後,她才忽然想起答應顧平生,下午要去找他,可看手機卻沒有任何短信,他竟然也沒有找過自己。 童言窩在沙發裡,把手機放在膝蓋上,忽然很想見他。 其實也不知道說什麼,只是很想看見他。 「你媽媽這幾個月一直來,」奶奶拿過一個熟透的柿子,遞給她個小鋼勺,讓她挖著吃,「她和你爸離婚後,為了房子一直鬧來鬧去的,今年不知怎麼忽然想開了,說是誰都不要房子,把產權過給你。」 童言接過柿子,沒吭聲。 她用勺子挖開一層皮,挖著吃裡邊的果肉。 濃郁的味道,家裡的味道。 奶奶欲言又止,沒再繼續說下去。 童言自然也沒有問。她被大學錄取那年,是父母爭房子最激烈的時候,母親拿著四年前的離婚協議說當初說好,房子歸女方,男的只拿10萬,可短短四年,房子從20萬漲到80多萬,父親怎麼肯吃虧? 在那場翻天覆地的爭吵下,她怕房子被父親拿去賣了買股票,最後父母都沒錢養老,於是幫著母親說了句協議有法律效力……自此兩年,父親逢人就罵自己如何如何。 多難聽的話都有,只是因為那間房子。早不是家的房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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