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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她和顧平生就坐在主辦人員的休息室,不停有人倉惶闖入,然後馬上說一串對不起,匆忙退出。兩個人都覺得好笑,對視了一眼。

  顧平生忽然說:「我看了你們班的物理成績,好像只有你們宿舍的,不是很好?」

  一提到物理,童言就不會笑了……

  她苦悶解釋:「我們班十九個人,只有我們宿舍是文科出身。剩下那些人,其實高考分數比其它專業都高,都是生物工程調劑過來法學院的,」她看顧平生似乎有興趣,才解釋說,「你看我們班長,所有考試都是95以上,大物高數都是滿分,對吧?他是四川成都過來的,高考分數全省第三,據說還是考砸的成績……」

  提起這些,她就心頭滴血。

  和這些人比成績,估計在小學起跑線上就已經輸了。

  好在場務及時出現,通知兩個主持人彩排開始。

  童言起身時,險些踩到自己的裙子。

  她也和那些演員一樣,牛仔褲外,套上了從學生會拿來的晚禮服。因為這次挑的晚禮服格外長,不得已早早就穿上了高跟鞋。

  兩個人走到舞臺後,站在巨大的幕布後,看著台下兩三排的校領導,童言忽然就緊張起來。心跳的越來越快,手心也隱隱開始發熱……她下意識看顧平生,半明半暗的光線下,他似乎察覺了她的異樣,低下頭看她:「緊張?」

  童言點頭。太丟人了。

  還說是經驗豐富,可以輔助顧平生,怎麼剛才第一次正式彩排就緊張了?

  她聽到開場音樂響起,深吸口氣,不緊張不緊張,不就是二十幾個校領導嗎?她默念著每次都無往不利的心理暗示,台下都是大冬瓜,只會咧嘴的大冬瓜……

  忽然,手被握了下,不輕不重,剛剛好的力度。

  溫熱的掌心,熟悉的感覺……她連呼吸都不敢,更不敢回頭看他。

  耳邊的音樂聲悄然弱了下來,很快,手上的力道就松了開,顧平生的聲音說:「沒關係,還有我,如果忘了詞就看我。」

  前幾次非正式彩排,她就和他形成了默契。

  每到需要他開口時,她就會提前看向他,說完最後兩句話,好讓他能順利接上話。

  「童言,」耳麥裡,周清晨在叫她,「go。」

  她馬上緩過神色,這次主持比以往更要謹慎,所有節目組只能通過她,來通知兩個主持人。如果她出錯,顧平生根本就沒有補救的機會……

  因為這樣的壓力。

  第一次彩排,童言完全失常。

  她每次無助看向顧平生時,都能看到他明顯笑起來,然後很快掩飾自己的錯誤。他的聲音像是專業訓練過,從話筒傳出的和平時講課完全不同。很乾淨,有些低。

  像是清涼甘洌的泉水。

  顧美人表現的太好,更顯出她的糟糕。

  連周清晨都說:「童言無忌,我可是力推你來主持的啊,你怎麼感覺完全像個新手,連聲音都發澀……」她無奈,用串詞稿遮住臉,帶著哭腔說:「我需要減壓,一想到自己要承擔雙份責任就緊張。」

  倒是杜半拍很寬容:「沒關係,這是第一次正式彩排,還有兩次,慢慢適應,」他說完,看了眼童言的後背:「周清晨,你去陪童言買條新裙子,這次是校慶,就不要穿那些老學生留下來的晚禮服了。」

  這句話說完,所有人都看童言的裙子。

  果然,因為她太瘦,後背密密麻麻別了十幾個銀色的別針,用來固定收縮腰身。

  周清晨險些咬掉舌頭:「杜老師,我會被我女朋友打死的,她連我和別的女生說話,都要記錄在案……」童言也尷尬的要死:「杜老師,只要學生會同意我改尺寸,我拿回去重新拆線縫一遍就可以。」

  學生會的晚禮服,很多都是過去的做過主持的人,離校特地留下的私人財產,大多是原來主人的尺寸。不光是童言,無論誰拿到裙子都是這樣,早習慣了。

  好在杜半拍也沒再堅持。

  因為十一之前國際商事仲裁調課,這周顧平生又要彩排,總共六節商事仲裁都放到了晚上,從週一到週六,晚上八點開始,一直到十點結束。

  所以童言和顧平生,就是每天三點在大禮堂碰面,彩排完再匆匆趕去上課。

  最震撼人的是第一次,當兩人先後腳進入教室時,連沈遙的嘴巴都是O形的。到童言坐下時馬上低聲咬耳朵:「童言,不帶這麼明目張膽的啊,全班等你們兩個人。」

  童言惡狠狠瞪了她一眼:「要不,你和我換換?」

  後來因為習慣了,班裡同學漸漸開始肆無忌憚開玩笑,每次都發出一些怪聲,逗逗佯裝淡定的童言。反正顧美人聽不到,他們更樂得囂張。

  「童言無忌,為了成全你和顧美人,我們可是連週六都上課喔。」「言言,肥水不流外人田,祖訓啊這是。」「童無忌,你知道『嫉妒』怎麼寫嗎?請看我的表情……」

  童言天天彩排,早就累得不行,懶得搭理這幫人,徹底趴在桌子上聽課。

  過了明天,就還剩13周,91天了。

  周日早晨,她毫無懸念地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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