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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如果人的聲音可以有顏色,現在他的聲音就是在茫茫公路上,在深夜裡,在路邊偶遇到的汽車旅店的燈光顏色:暖、暗,和夜色有關。

  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林亦揚給她講了很多。

  有關於兒時的回憶,有關於海岸那頭的故土,到最後,是有關於他父母的故事。

  「我爸媽是一起走的,一次出差的路上,在高速路的車禍,」林亦揚平靜地說,「他們兩個都在一個汽車集團,我爸是銷售部門,我媽是財務部門,本來媽媽一直在家帶我和弟弟,忽然在那年,堅持要和我爸出差。後來我才知道,是她發現了我爸出軌的跡象,想看著他。沒想到,最後就一起走了。」

  他停了停,接著說:「長大後,收拾他們的遺物,我才發現了事情的另一面。其實我爸之所以長期出差,就是因為發現了我媽的外遇。」

  她不會安慰人,每次朋友難過都只會乾巴巴地陪伴,遞好吃的,遞餐巾紙,但總不會說漂亮話,說一些能安撫人心的話:「你能說出來,應該是放下了,對嗎?」

  他很平淡地回答:「對,早結束了。」

  所有的上一輩故事,早已寫到了劇終,寫到了謝幕。

  「你還相信婚姻嗎?」她試圖在往下聊。

  問完,發現林亦揚微微抬眼,在打量自己。

  「我是想安慰你,」她給自己解釋,「不要多想,不許曲解。」

  「你以為我在想什麼?」

  殷果不吭聲了,說不過他,不說了。

  「相信,」他看了會兒她,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我相信自己。」

  看夠了狗血人生,也經歷了幾輪的高低起伏。少年奮鬥,走上巔峰,拿過全國冠軍,在十六歲後一無所有,從頭再來。十六歲,是很多人的人生剛起步階段,他已經經歷過一輪高峰低谷了。而今二十七歲,更能看清自己想要什麼生活。

  「還想問什麼?」他說。

  「沒了,不想問了,」她搖頭,抱住他,「我剛在睡覺,被你吵醒的,還困著呢。」

  殷果原本想問他為什麼離開東新城,眼下不想問了。

  什麼都不想問。

  沒營養的話能說上一百句,和他說就不算浪費生命。

  她甚至覺得,和他在一起數一二三,都比看一場大片要有意思。

  可她現在被他父母的故事搞得,一個字也不想說了,不想讓他有一絲絲的傷心。

  林亦揚再次感受到了一次自己女朋友的身前曲線,可以說……她有著讓他血脈僨張的身材。林亦揚被她接二連三地抱一下,不能躲,不過也不想躲。

  私人的空間,抱著的是自己的正牌女友,沒什麼好躲的。

  「抱你去睡。」他說。

  「嗯。」

  他把殷果抱起來,從門廊進到房間裡,抱著身前的她,直接一起到床上。

  她穿著的拖鞋早掉在地毯了上。他也脫了鞋,把雪白色的棉被推到一旁,將外套脫掉,扔到床邊沿,黑色的外套滑落下去,也落到了地毯上。

  殷果和他滾在床單裡。

  兩個人都是短袖,彼此能碰到對方手臂。她穿著短褲,他是牛仔褲,丹尼牛仔布料的粗糙橫紋,摩擦著她腿和腳踝,也柔軟,也粗糙。

  林亦揚隔著純棉的布料,在親著他想親,且能親到的所有地方。

  殷果覺得自己真的要瘋了,這個男人只是用最簡單,最普通的動作就讓她完全沉入一種深深地被需要,極度被他需要的境地。

  她無數次聽身邊人形容,所有的初戀都是瘋狂的,因為所有都是第一次,沒有技巧,沒有經驗,對情感的渴望,對異性的渴望,還有對對方身體的瞭解全是零……

  當面對喜歡的人,女孩對性和身體構造的好奇心,一點都不會比男人少。

  比如,此刻。

  林亦揚在一下一下地吮著她的唇,她仰著頭,平躺在床上。兩個人累得不行了,這樣穿著衣服在床上抱著親了三個多小時,渾身上下的血液和神經都在叫囂著「好累,好困」,可捨不得結束,這樣親到睡著算了……

  她迷糊地想著,抱他的腰,突然想摸摸他的身體。

  光著的,沒有穿衣服的上半身,後背。

  身上的男人停下來,在看她的臉,他想把她上衣脫了,想看看,也想抱著她睡。

  鑒於他中途嘗試過兩次,都被她笑著躲開了,殷果當然知道他的眼神是什麼意思,她也停了動作,要說話,嗓子癢,忍不住清清喉嚨。

  房間裡安靜著。

  幾秒後——殷果睜開眼。

  「……不想那個。」她的聲音幾不可聞。

  還沒做好準備。

  「不做,」他在她脖子邊,告訴她,「想看看。」

  親了數個小時,被親密無間的互動調動著,他現在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不再有拘束,回到了一個男人的真實狀態,完完全全、徹頭徹尾地不掩飾、不修飾,他就是一個想看仔細自己女朋友的男人。

  ……

  殷果嗓子發幹,頭昏腦漲的,被燒昏了頭:「女生都一樣,長得又沒差別。」

  她脖子都泛紅了,耳朵也是,通紅的。

  「有沒有差別不知道,」他說,「沒見過。」

  ……

  殷果糾結了半晌,小聲反駁了句:「我也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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