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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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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楊是個理智的人,對於他來說比賽輸贏都正常,畢竟三個人實力旗鼓相當,只看臨場發揮和運氣,贏了不代表一直贏,輸了也不會一直輸。可對孟曉東來說,這個結果就很讓人挫敗了。孟曉東家裡是開檯球俱樂部的,怎麼能輸給林亦揚一個突然冒出來的黑馬? 兩人當年狠狠較勁了三年,要不是林亦揚突然退社,估計能一直鏖戰到今天。 江楊再次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 小師弟,你也太會挑了。 房間裡,殷果是困惑不已。 江楊不是打斯諾克的嗎?怎麼過來看九球比賽了? 她坐在暖棕色的床鋪當中,一邊打開筆記型電腦,一邊凝神聽外頭的動靜,想等到這兩個客人走了再出去。 時間推移到八點半,貌似外頭安靜半小時了。 她光著腳下床,悄悄趴在門上聽著,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後,拉開這扇門。 客廳裡,竟然全是人,比先前還多。 東新城這次來公開賽的人全到了,之所以沒動靜,是因為範文匆在門外全叮囑了,屋裡有個「重要人士」在睡覺,不許出聲。於是大家很有秩序地坐在沙發上,打著無聲電玩,吳魏拿出來一盒象棋,給他們,全都圍在一起下著。 吳魏無聊,和範文匆在下跳棋。 帶隊來的陳安安,也就是現在轉到九球的,算是這幫孩子的老師,剛進門,在暖氣旁邊烤著手,和江楊小聲說著話。 總之,客廳裡的全貌就是一場大型娛樂現場,被消音的。 殷果乍一打開門,又變成了一場群體圍觀事件。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對面的屋子出現,林亦揚右手拎著一套乾淨的運動服,看上去風塵僕僕,沒睡醒的神態。他是打算趁著殷果在睡覺,去沖個澡,精神一下的,這猛地瞧見她,腳步一頓。殷果和他遙遙相望,拼命在腦海裡回憶今天是星期幾。 兩人一個立在東面房門口,一個扶著西面的房門,中間隔著滿客廳的人,還不出聲,神色各異,老一輩在互相打眼色瞧熱鬧,新一輩的更多是好奇。 林亦揚在滿室安靜裡,對殷果交代了一句:「我去洗個澡。」 殷果無意識地點了頭,在眾人的注視下。 等林亦揚進了洗手間,還在想——不是說這周不回來嗎? 吳魏突然笑了聲,問江楊是不是要叫外賣了?其實他是為了給殷果打圓場,再如此被圍觀下去,估計小姑娘真要鑽進房間,不肯再出來了。 江楊兩隻手撐著吧台,答應著:「小販,你來叫。」 範文匆心領神會:「好咧。」 幾個上一輩人開了口,下邊的人也都熱鬧了。 鬧哄哄的客廳,大家各玩各的,給了殷果一個緩衝的空間。她裝模作樣地去拿了盒冰激淩,回到房間,虛掩上門。屋子裡有個扔在地上的單人軟沙發,深紅色的,她坐著陷在裡面,一勺勺挖冰激淩,從門縫裡聽著外頭的動靜。 林亦揚洗得很快,出來時,江楊還在問他要吃什麼。 他回說,吃過了,不用管他。 好像回臥室了?起碼外頭的對話沒有他參與了。 手機突然亮了,在她的膝蓋上。 Lin:在幹什麼? 殷果把冰激淩的紙盒子擱到腳邊,捧著手機回。 小果:吃冰激淩。 Lin:洗衣房見。 洗衣房?他要洗衣服? 小果:哦,好,正好我也有衣服要去洗。 Lin:你先去,我一會兒來。 小果:OK. 她把冰激淩的紙盒子丟到垃圾袋裡,從門後邊的找到疊好放在那裡的一個大紙袋,把床上和沙發上的衣服塞進紙袋子裡,順手從床頭櫃的抽屜裡找到一把硬幣,提著一袋髒衣服堂而皇之從客廳穿過,佯裝坦然地下了樓。 洗衣房沒有人,有衣服在烘乾,估計主人稍後會回來 。 她把髒衣服塞進一個空著的洗衣機,投了硬幣。 看看四周,在牆邊的一排空椅子和正當中的藍色塑膠長桌旁,挑了後者,拉開凳子坐下,等他來。沒多會兒,林亦揚手裡拿著一包煙和打火機走入。他穿著剛換上的乾淨運動服,頭髮是用毛巾擦乾的,還半濕著。除了抽煙的東西,手上沒個袋子,也自然沒有帶一件髒衣服出來,坦然得很。 他把手裡的東西丟在塑膠長桌上,在殷果身邊坐下。 其實都有兩年沒抽煙了,也不饞煙,剛剛在那群狼一樣的兄弟眼前明目張膽地走,總要有個藉口,於是跟吳魏要了這些。 兩人坐在桌子的一角,一個左,一個在右,既能聊天,也能看到彼此的臉。 整間洗衣房裡,只有一個洗衣機和一個烘乾機在運轉著,機器作業的動靜不大不小,煙火氣濃郁。 「剛剛,江楊說見過你。」他說。 「對,他在國內和我哥打比賽的時候,我們見過兩次。」 「你哥這些年好嗎?」他問。 「挺好的,」她答,「我哥前兩年嫌原來俱樂部的位址不好,就開了一家新的。我舅舅就退休了,只是投資了一半,大事都交給他決定了——」 一個魁梧的中年男人打著電話,說著一口流利的中文走入,他拉開椅子,在塑膠長桌的另一端坐下,等自己的衣服烘乾。 因為陌生人的闖入,殷果停下來。 洗衣房很快呈現出了一個詭異的場景:殷果開始擺弄手機,林亦揚則在把玩著香煙盒,而那個男人百無聊賴,一雙褐色的眼睛盯著烘乾機在發呆。 殷果心神飄忽著,看看窗外的夜色,看看洗衣機。怎麼都要一個小時才能洗完、烘乾,這一個小時不會就這樣幹幹坐著吧? 她看到林亦揚從長褲口袋裡掏出手機。 沒幾秒,自己的手機裡,他的微信發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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