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寶非寶 > 一釐米的陽光 | 上頁 下頁
八八


  薑北川有些拿不准主意,他曾經有過扮演別人男友的經驗,為美女擋開色狼。可明顯現在的狀況更加複雜,他真不覺得這個男人是色狼。換句話說……色狼只適用於不好看的人,這個男人的氣度和外形太好,所以這應該是追求,而不是騷擾。

  最後,鬆手的是季成陽。

  他看出了紀憶的堅持,還有……排斥感。

  但無論如何,他都要告訴她事情的真相:「既然你這麼忙,我們可以邊走邊說。」

  他說著,讓開了身子。

  紀憶下意識握了握自己的手腕,那裡剛才被他攥得有些疼。

  只要看到他,她都有種錯覺,覺得自己瞬間就被打回了原形,好像回到六年前,仍舊是個對社會只有著自己單純想像的小女孩。

  她沒吭聲,摸出家裡的鑰匙,走上幾節臺階,將鑰匙慢慢地插入鑰匙孔。

  在門開的一瞬,狗已經躥了出來,不停蹭著紀憶的身子,她用掌心摸了摸狗的腦袋:「乖,聽話,我們有客人。」狗很快安靜下來。

  她走進去,看到兩個男人站在門外,很快就回頭說:「你們不用換鞋了,直接進來吧。」

  她說完,發現自己就堵在門口。

  老舊的房子,門廊很窄,根本不可能走過兩個人。她尷尬退回來幾步,季成陽略微沉默片刻,徑直走了進去,將大門口的位置讓給紀憶和同事。

  「什麼情況?」薑北川趁機低聲問。

  「沒什麼……就是個老朋友。」紀憶儘量讓自己保持最無所謂的態度,囑咐薑北川狗糧就在陽臺上,每天晚上只要幫忙將狗帶到樓下,狗自然就會去垃圾桶附近大小便,然後回來後再將狗盆裝滿就好。

  她雖在說話,聽到自己口中的字字句句,可是所有的心神,卻都在身後那個看不到的地方,季成陽在的房間裡。

  她租住的是一居室,連客廳都沒有。

  純粹是女孩子住的地方,雙人床就佔據了整個房間的一半,餘下的那一半有深藍色的沙發,沙發上堆著平時翻閱的書籍,還有很袖珍的玩偶。季成陽的兩條腿都已經沒什麼知覺,他幾乎已經站不住。就因為昨晚聽到她房間裡有狗叫聲,判斷出她一定不會長久不回來,放著狗不管,才如此站到現在,等到現在。

  這裡沒有任何可以落腳的地方,更別說讓他坐下休息的空間了。

  如果來了客人……

  會坐在哪兒呢?

  他看著紀憶的家,有些陌生,可細節卻又熟悉。

  比如她習慣擺放物品的位置。

  他的視線落在那張雙人床上,甚至能看得出床罩上哪裡是因為鋪的太匆忙而有了不平整的褶皺。盛夏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投進來,落在床上,抬頭就能看到陽臺上晾曬著她的衣服,大大小小,他想起紀憶住在自己家裡的那段時間,怎麼都不肯將內衣在家裡洗,都要特地拿回宿舍清洗晾曬……

  沈譽在他要走紀憶的家庭住址和電話後,很仗義地『順便』告訴他:

  這個女孩應該沒有固定的男朋友。

  不確定的答案。

  現在他倒是有些肯定了,起碼在她的房間裡,沒有任何外人的痕跡。

  紀憶告訴薑北川一定要在廚房等自己幾分鐘,這才進了房間,她有意沒有關門,從廚房能很輕易看到這裡的一舉一動。

  她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低聲說:「說吧。」

  季成陽看著她,經過十幾個小時的站立已經感覺身體不像是自己的,只有胸膛裡的心臟因為她的走近,而陣陣發緊,有些疼。

  他微微收著下巴頦,低頭看她:「西西。」

  紀憶一瞬失神。

  很久沒人這麼叫過她了。

  她很快避開和他的對視:「我真沒多少時間,有話快說吧,還有人等著走……」

  「西西,」他的聲音很啞,不知道是這段話太過艱澀,還是因為整夜未眠的疲憊,「我沒有結婚,但確實經歷了很多事……所以,會想用分手的方式讓你忘記我。這事情太複雜,我想找個時間,在沒有外人的時候,和你好好談一談。」

  沒有結婚?

  她被這幾個字,震得渾渾噩噩。

  一瞬間,各種猜想襲上心頭,從最脆弱柔軟的地方兇猛地狠狠紮入。

  她有些怔忡地,幾乎是反射性地掩蓋住了自己的情緒:「是嗎?」聲音有些輕,似乎是不在意的樣子,「等有時間再說吧。」

  她甚至辨別不出,『沒有結婚』對自己來說是不是該喜悅的。

  因為怕知道更加意料之外的答案。

  那些季成陽口中的他經歷的「很多事」,她潛意識懼怕知道具體的內容。

  季成陽眼前有陣陣的重影,迫不得已將眼鏡摘下來,拿在手裡,伸出另外的那只手,想要去握住她的肩膀。

  她察覺了,猛退後兩步:「你別這樣。」

  他僵住手臂,慢慢將手攥成拳,放下來,有些尷尬地插入長褲的口袋裡。

  「等我出差回來,有時間再找你。」她也尷尬。

  因為余光裡,連同事都被嚇了一跳,忍不住看過來,看著他們。

  紀憶覺得自己像是脫離了水的魚,難過極了。

  想儘快結束這種對話。

  「我等你,」季成陽說,「我前天剛才回到國內,還沒有買手機,都是臨時用朋友的,等我買了手機——」

  「不要再找我們主編要我的任何資訊了,」她慢慢地,一字一句地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入行早,你的那些朋友都是我的上司,或者比我資歷老的同行,你再這樣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以前的關係,我根本沒法再面對同事。好嗎?」

  紀憶抬頭,看著他。

  從昨天起,她就很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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