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寶非寶 > 突然想要地老天荒 | 上頁 下頁
四六


  其實,只是為了拜佛方便。

  就如同出家人會削髮赤足,信佛的人所追求的,都是「上可知天,下可會地」,對佛祖坦誠內心。佛堂外,瓷磚地面常因驕陽而滾燙,走上去都落不下腳,可卻沒人違背這個習俗。

  這就是他們的信仰。

  而她在那裡,從沒拜過任何佛。

  不是不信,而是太信。她第一次見到吳成品的時候,就對他說過縱然雙手血腥,但總要有個底線。她還說過,不要瞧不起緬甸這個國家,他們的仰光大金塔,立在那裡兩千多年,肯定會去照應自己的子民。

  她一直相信,所謂的因緣果報。

  而她也聽得出,程牧陽剛才說的話,也是這個意思。

  只不過他是在說他自己。

  程牧陽睡了兩個多小時,醒過來。他以為她睡著了,沒想到在試圖挪動身子的時候,南北忽然就睜開了眼睛:「醒了?」

  「你沒睡?」

  「你睡,我怎麼敢睡,」她捂著嘴巴,忍不住輕輕打了個哈欠,「我怕會有什麼意外發生。不管怎麼說,現在是敏感時期,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她還記得,在緬甸時,那些反政府軍和政府軍的對峙,也非常激烈。

  絕不亞於非洲的局部戰爭。

  那時候,她和哥哥談起這些事,總會唏噓。自己人和自己搏殺,在任何一個民族,都是讓人遺憾的。綁架,砍頭,談判,最後的結果都是為了小部分人的利益。

  「那些人內鬥時,最恨的,其實是插手的外國人,」南淮半蹲在她面前,用刀給她削甘蔗吃,剛才砍下來的甘蔗,汁水甜膩,「如果你以後碰到了這種事情,無論如何,都不要參與。」

  她張開嘴巴,吐出嚼碎的甘蔗渣,很聽話地嗯了聲。

  「如果在我們的勢力以外,不小心捲入了這種局部戰爭,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人知道你是誰,」南淮把削下來的一塊甘蔗,繼續喂給她,「我不怕花錢換回你,也不怕親自動手,怕就怕無論花多少錢,流多少血,都換不回你。」

  那時候,南淮的話,她真的記在了心裡。

  可卻從沒想過,自己真的在陌生的國度,碰上了這種事。

  就算程牧陽再機關算盡,也沒有料到菲律賓能夠突然內戰。

  所以在進入法國領事館之前,他們都是危險的。

  「我們現在坐的是政府的救援船,危險會小很多,」程牧陽撐著手臂,從床上坐起來,「而且他們已經和領事館溝通過,保證會把我們安全送達。」

  雖然兩個人交流,都是在用法語。

  但畢竟是在菲律賓救援船上,還是小心些好。

  天亮時,和程牧陽最投機的那個救援人進來,交待了兩句,意思是快靠岸了。兩個人身無長物,就連衣服都是對方友情贈送的,所以不用準備,只等著下船。

  那個人把護照還給程牧陽時,說程牧陽的資訊還在和法國領事館核實,需要臨時在附近島上登錄,暫住幾日。程牧陽笑著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用菲律賓語說:「沒問題。」

  颱風終於離境,風和日麗。

  兩個人走上甲板,南北輕輕吸了口氣。忽然一聲悶響,身側低頭點煙的菲律賓人,驟然軟下身子,倒在了地上。眼前的景象,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程牧陽輕聲說:「別動,有狙擊手。」

  他說完,擦著南北走出半步,將她擋在了狙擊範圍外。

  沙灘上站著兩個年輕男人,一個仍保持著射擊姿勢,另一個則摘下射擊鏡,對身後說了句話,不遠處樹叢裡馬上走出四十幾個菲律賓人。噴漆偽裝的小口徑步槍,叢林迷彩,標準的作戰裝備。

  「內行?」說話的人上半張臉纏著白色繃帶,遮住了右眼,竟能聽得懂他們低聲交流的語言,「這附近有四個狙擊手,你們的勝算不大。」

  那個人示意他們雙手抱頭,走下船。

  程牧陽沒有答話,用腳翻過那個菲律賓人的身體,看了看他的脖子。同一時間,南北也注意到了那人脖子上的異常,中槍的位置不是子彈,而是一根細針,在陽光下晃著細微的光。

  「是麻醉,」端槍的人,嗓音倒是乾淨,用菲律賓口音的英語說,「藥效三小時。」

  綁架,仇殺?

  還是反政府組織的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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