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寶非寶 > 突然想要地老天荒 | 上頁 下頁
二五


  大堂的另一側傳來了驟然的歡呼,還有詛咒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同時,伴著嘈雜的罵聲,從入口的樓梯處滾落了一個人影。

  片刻的安靜後,她終於從珠簾的縫隙,看清了匍匐在地的人。

  是個黑瘦的,幾乎不著寸縷的小女孩。

  四周是越來越大的哄鬧聲,誰都不知道,是哪個丟下來一個小女孩,可所有人都清楚東南亞曾經最流行的「見紅」博彩。有人能在今天,在這艘船上,在這個賭場裡公然做這種事,光是想像,就足夠讓場內的所有人熱血沸騰。

  南北簇眉。

  她伸手撩開珠簾,只是想看看這這艘船上,有誰可以有這樣的膽子。

  很快入口的樓梯,就出現了一雙腳,整個人慢慢地,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裡。有人認出來人,低聲開始議論開來。

  南北也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低聲喃喃了句話。

  「什麼?」程牧陽低聲問她。

  「當初讓吳家讓出賭場時,這個人最不肯配合,」南北笑了笑,「我對他印象很深。」

  「略有耳聞。最後是中緬政府以賭博罪,查封吳氏在大陸和邁紮央所有的家產,勒令停止在緬甸的賭場生意,很意外的處理方法,」程牧陽看著她,「不過,處理的很有意思。」

  「有意思?」南北笑吟吟看他。

  程牧陽頷首:「你哥哥和那些反政府武裝稱兄道弟,而為你查封賭場的,卻是緬甸政府。」

  她嗯了一聲:「政府和反政府軍,並不完全是對立的,就像,」她輕聲告訴他,「就像,俄羅斯政府和黑幫勢力,骨頭連著肉,分不開的。」

  在他們低聲交流的時候,那個吳家的小少爺,已經站在女孩子面前,讓身後的人抱起小女孩。小小的一個身子,被人夾住腋窩如此抱著,竟單薄的像個破布娃娃。

  他兩根手指捏起那慘白慘白的小臉:「不要跑,一會兒有你舒服的時候,」說著話,伸手召來了一個年紀大些的賭場招待,「這裡有沒有包房?」

  女人沒想到,會有人有這種要求:「有,有是有,可是這裡是不允許——」

  「不允許什麼?」

  女人微微笑著,柔聲說:「周生老先生這次特意交待過,這艘遊輪上因為有貴客的忌諱,不允許有任何的見紅沖喜。我們有我們自己的規矩,如果有人不能接受,只能請先生下船了。」

  「見紅沖喜?」吳成品也在笑著,用右手扯下了小姑娘的破布裙子,「她是我女朋友,小女朋友。」然後,是上衣。

  因為布太硬,扯了兩三次,終於在布料撕裂的聲音裡,扔掉了扯成幾塊的布料。

  他做的太坦然,藉口也太巧妙。

  賭場的那個招待,竟然沉默著,不知道說什麼。

  此時,所有的珠簾都已被人掀開,那些端著酒水和薰香遊走的女孩子,也都停步,讓開了那個矛盾的集中地。

  最後掀開的那面珠簾後,走出來的,是南北。

  她登船是個意外,參與這次的事情也是個意外,所有人都默認畹町的南氏不會出現。所以,當她和程牧陽出現在碼頭,除了深知內幕的人,都以為她不過是程牧陽的女人。那個莫斯科戰爭之王的某個女人。

  她穿過一道道珠簾的隔間,曖昧不明的光線落在她身上,走近了,吳成品身邊的人才都退了開。吳成品手裡已經握著把壓衣刀,暗銀色的刀身,在一寸寸割著女孩身上最後的布料。

  細微的甸語,從那個小女孩的嘴巴裡呢喃而出。

  她不知道這裡還有沒有人聽得懂,這個小女孩只是在念著經文,她幾近全裸,曝曬在眾人的目光下,卻在念著經文。

  「別來無恙,南大小姐。」

  吳成品餘光看到她,手裡的動作終於停下來。他絲毫都不意外。

  這樣的稱呼何其恭順,可是這樣的動作,分明就是在告訴她。南北,我就是為了你,為了被緬甸政府軍吞滅的幾億美金而來。

  「有幾年了?」南北把視線移到他身上,「兩年?兩年前,我們在邁紮央見過。」

  「大小姐還記得?」

  吳成品手腕頓了頓,銀色的光,在手中折射著。

  他的刀尖就對著她的心窩,伸出手臂就能刺入的距離。

  程牧陽和沈家明同時直起身子,沈家明對身邊的人揮揮手,而程牧陽已經從懷裡摸出銀色的槍,端在手裡,瞄準了吳成品的眉心。

  同時,有上膛的聲音,在他四周十幾步開外,有二十多個程牧陽的人同一時間舉起槍。

  沒有人知道這些人是如何出現,如何欺身上前的。

  所有人都是悄無聲息舉槍,除了上膛和瞄準,沒有任何的多餘動作。

  南北卻看都不看那刀,揚手就是一個清脆的巴掌:「在邁紮央,你就應該知道我是什麼人,知道我忌諱什麼。」

  「好,哈哈,好!大小姐繼續。」

  吳成品舔著自己的嘴唇,手腕已經翻下來,刀鋒向下。

  她漆黑的眼睛裡,平靜的不真實:「當初,在邊境線上有十幾個家族,為什麼現在只有四個?」她又走近一步,用兩根手指捏住他的刀刃,「因為中國人總是迷信一些數字,比如4,比如9,所以我們自我淘汰,勝者為王,敗者滅門,最後只剩了四個姓氏。就這麼簡單,」話沒有說完,吳成品的右臉又挨了重重的一個耳光,「所以,不要以為,你能挑釁我們。」

  第一次是淬不及防,包括吳成品這個挨打的人,都始料不及。

  而第二次,卻讓百平的賭場都寂靜下來。

  程牧陽像是笑了,手指已經扣住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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