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寶非寶 > 十二年,故人戲 | 上頁 下頁
一〇二


  她心窩裡亂跳著,不吭聲。

  他笑。

  她初經人事,難免想得嚴重。傅侗文耐著性子親吻她,同她廝磨。數次嘗試,都因為她過於懼怕的反應停下了。最後他不得已,下床去找水喝,人再回來,卻安靜了。

  兩人平躺在床上,沈奚悄悄地望著天花板。他不會睡了吧?

  「我在上海那幾年,還沒有電車。」他忽然說,是聽到外邊有電車駛過。

  原來還沒睡。

  她等了會。他怎麼不說了?

  又一輛電車叮叮噹當駛過霞飛路時,他翻過身來,親她的嘴唇。也許是剛剛有了一陣休息,沈奚沒來及再度緊張,他已經沉默著突破了阻礙。他舔她緊咬著的牙齒,沈奚喉嚨口被火燒般地,慢慢地、被動地隨著他的節奏動起來。

  ***

  四點鐘時,她醒了。

  意外地,傅侗文不在身邊。

  她從沙發上撿起自己的衣裙,穿戴整齊後,打開壁燈,開了門。

  樓下燈全滅了,但能聽到隱隱的說話聲。

  這麼晚了,能有什麼事嗎?

  深夜穿自己的高跟鞋下樓,怕會踩出聲響,擾了休息的人。沈奚找到他的拖鞋,勉強穿上下樓。一樓的房門是閉合的,但顯然,裡頭的人發現了有人來了。

  門從內打開,能看到房間裡的沙發上、椅子上坐著不少人,粗略看出去就有六七位先生,傅侗文披著西裝外衣,在眾人當中坐著。

  他沒想到沈奚會這時候睡醒,驚訝了一瞬後,笑著說:「這位是沈小姐,我的未婚妻。」

  傅三公子剛在北京城丟了上一位未婚妻,辜家的幼薇小姐,卻從未有人聽說他在上海訂了婚。大家都錯愕著,紛紛立身而起,對沈奚微頷首欠身,打招呼。

  「這不是……」其中有位戴眼鏡的先生認真瞧沈奚的容貌,「在紐約的那位沈小姐嗎?慶項,是那位嗎?」

  「就是她。」譚慶項端著個咖啡杯,倚在廚房門邊回答。

  那男人笑起來:「那可是老相識了,沈小姐,你可還記得我?當年逼譚慶項對你吻手禮的人,正是在下。」

  沈奚有了點印象。

  「傅兄,看來你是真把『自家人』變成『自家人』了,」那男人深夜談正經事,談到頭疼欲裂,難得有個消遣的話題,自然不放過,「沈小姐,當年我問你的問題,今日你可方便告訴我了?當年,你是如何和三爺認識的?」

  沈奚仍和過去一般,不擅應付這些公子哥的調侃。況且此時她只穿著長裙拖鞋,站在樓梯上,要下不下地正尷尬。

  「諸位,諸位,我不得不多說一句。這可不是三爺在上海偶遇的佳人,這樁姻緣要從宣統三年說起——」

  傅侗文把手裡的鋼筆扣上筆帽,在手裡顛了顛,作勢砸他。

  對方笑著躲閃。

  「你們先談,我去去就來。」他離開他們。

  沈奚也輕對眾人頷首,算是告辭,掉轉頭先一步上了樓。

  傅侗文跟上她的腳步。

  兩人一先一後進了房,沈奚沒防備,被他從身後抱住,推著退著,摔到了沙發裡。

  「你別,還疼呢……」她躲躲閃閃。

  「還可以嗎?剛剛三哥和你?」他笑。

  其實是逗她的,初經人事,怎麼也要讓她修養幾日才好。

  「嗯……」她含糊著,「挺好的。」

  「我感覺,很是不錯。」

  「……」沈奚覺得這對話好熟悉。

  第一次接吻?是了,那時他就厚顏無恥地問了這幾句。

  沈奚枕在沙發扶手上頭,蜷著身子,在他懷裡頭,手指還在無意識地撥弄他襯衫的紐扣。剛有了實質男女關係,原來是這樣的心境,瞧他哪裡都是好的,哪怕盯著他的手指瞧,瞧上十二個時辰都不厭。如他昔日所言,是恨不得兩人的身子長在一起,分不開。

  分開了就不得勁。

  顯然傅侗文也喜歡抱她,他和沈奚的心情有所差別,更多了「失而復得」的心情,尤其是她在醫院的這幾日,他無法靜心去做別的事。這公寓裡的東西他都重新翻看了一回,找她在這裡留下的痕跡,以此來感受她等自己的日夜。

  傅侗文的眼睛在她面前,亮得像個少年。

  沈奚抿嘴笑,摸了摸他的眼睫毛,指腹輕輕地撥弄著它們。

  他笑,捉她的手,低頭親。

  親完卻蹙眉。

  「怎麼了?」她奇怪。

  「你手上有一種——奇怪的味道。」他耳語。

  沈奚怔了怔,紅了臉,猜測著是什麼,自己聞。

  分明是消過毒的藥水味,她在隔離區那麼久,這種氣味怕要幾日才能消散。偏他有意誤導,神色暗昧,騙她往巫山雲雨、魚游春水的地方去想了……

  §第二卷 第四十四章 相思未相負(5)

  笑聲傳上來。

  樓下的人起哄似的往樓上喊:「侗文?你幾時下來啊?我們都餓著呢。」

  「你給個回話就是,大家都是明白人。要一個時辰呢,先讓慶項燒點東西吃,要是兩個時辰,我們就去長三堂子了,明日再談。」

  傅侗文對女人呵護的名聲在外,可這些人真沒見過他說著正事,就能這麼走了?上樓了?三更半夜的撂下一屋子大男人在樓下候著?都是胡鬧慣了的男人,平日的混帳都擺在檯面上,笑著,非要逼他露面。

  「你快些去。」沈奚推他。

  他懶得搭理他們:「這樣一喊,我倒真不下去了。」

  「你不下去,他們要把房掀了,」她著急,「都三十幾歲的男人了,怎麼全沒分寸?」

  「這是嫌三哥了?」他低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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