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寶非寶 > 輕易放火 | 上頁 下頁
一一


  佳禾笑笑:「小時候很迷一句詞,『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自此之後就喜歡古裝戲了,尤其喜歡袖手搏千軍的角色。」

  易文澤喝了口啤酒,330ml的瓶子,握在他手中恰到好處。喜力的墨綠瓶子,透著螢幕的光,晶瑩剔透的像是琉璃,佳禾靜看著他,想起初中時用手指戳著電視,大叫著易文澤的情景,不知怎地就臉紅了。

  好在這裡很暗,臉紅是看不出的。

  「故國神游,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他低聲念出接下來的句子,輕搖頭,半是自嘲地笑了笑:「以前演一部戲,背過這句詞。」

  「莫少安?」

  易文澤的戲她都看過,自然知道每個角色。莫少安那部是民國戲,紙醉金迷的上海灘,一個有著英雄情結的家族子弟,她甚至能記得起來,究竟是哪個場景細節下,易文澤背出了這首詞。

  易文澤側過頭看她,漆黑的瞳孔中盡是細碎的光,漂亮的讓人瞠目:「喜歡這個角色嗎?莫少安。」

  「喜歡,我喜歡有一定道德潔癖的角色,能夠自我約束的男人比較吸引人,」佳禾剖析的很認真,「莫少安就是因為這種道德潔癖,導致在那樣的大環境下落敗,衝突很鮮明。」

  易文澤笑了聲,慢悠悠地道:「我是說,作為一個觀眾,你喜歡他嗎?」

  佳禾被他這麼一問,才發現自己又犯了職業病:「不好意思,職業病犯了。作為一個觀眾……」她碰上他的目光,一邊心中腹誹著既然是偶像演的,當然什麼都好,一邊佯裝鎮定地拿了杯紅酒,權當解渴解尷尬,「很喜歡,尤其是他登船離開中國的那場戲。」

  就是那場戲,身穿中山裝的易文澤,對著大海念出了念奴嬌赤壁懷古。

  家國恨,兒女情,都在一首詞中盡去了……

  晚上回去時,喬喬蹭到她房裡睡。她一身的酒氣,迷迷糊糊地趴在床上看繼續賣力打字的佳禾:「你偶像還真是優質,對粉絲這麼好。」

  佳禾盯著顯示幕,頭也不回:「當然。」

  「我老闆不喜歡緋聞炒作,要不今天這一景還真是個好新聞,」喬喬嘟著嘴,天旋地轉地分析著,「你看最近上檔的那個清朝劇,導演和女演員的緋聞多紅。」

  佳禾沒接話,今晚和易文澤的閒聊,給了她一個劇本靈感,要不趕緊記下來就來不及了。因為喬喬要睡覺,她只開了檯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螢幕敲字,直到差不多兩千多字了才算是搞定,再抬頭才發現,脖子已經酸的不行了。

  她伸了個懶腰,看了看時間,還不到一點,正好可以去按摩一下。

  這個劇組還不錯,請了三個按摩師在酒店跟組,只要兩點前去都沒什麼問題。明天有戲,這個時間大多數人都睡了,按摩師應該閑著的。佳禾這麼想著,起身捅了捅蒙在被子裡的喬喬:「我出去按摩一下,一會兒給我開門。」

  喬喬輕哼了兩聲,算是聽到了,佳禾又把她的手機從震動調到最大音量,才算是安心出了門,反正是在酒店裡穿行,她也就沒講究,只穿著運動衣和拖鞋,快速走到按摩房間前,敲了敲門。

  不一會兒,房門就被人打了開,這間房的窗簾是拉開的,站在房間裡就能清晰地看到帶著光暈的月牙,還有深夜裡那大片大片的雪白。

  原來,已經下雪了。

  她收回視線時,才發現最內側的按摩床上還有一個人,手邊扔著的外衣和鴨舌帽。

  他聽到聲響,抬起頭,微微笑了下,比了一個不要說話的手勢。

  三個都是男的盲人按摩師,除了佳禾,沒人能看到他的手勢。佳禾愣愣看他,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但仍是很配合地沒有出聲。

  「聽說這次主演是易文澤,」給佳禾按摩的人示意她趴上床,繼續對給易文澤按摩的人說道,「不是你偶像嗎?」

  易文澤身旁的人笑著道:「不是我,是我女兒。」

  「那等戲拍完後,拜託劇組人要個簽名?」

  「算了,」那人憨憨一笑,低聲道,「聽我女兒說,她偶像最近正在鬧離婚,肯定影響心情,下次有機會再說吧。」

  兩人說完,繼續安靜地做事。

  原來是在討論他……

  易文澤看她明白了,才又埋下頭繼續休息。

  此時,佳禾的按摩師也給她仔細搭了條長浴巾,開始低聲詢問哪裡要重點按摩,佳禾說了句脖頸,就將頭埋了下去。這種感覺很奇妙,屋子裡明明有很多人,自己和他之間的交流卻是旁若無人的,自然的像是普通朋友。

  佳禾心裡甜滋滋的感歎,原來和偶像已經成為朋友了。

  就這樣在被按得一陣陣的酸麻中,她迷迷糊糊地,像是回到了十幾歲的夏夜,在北京東單大街上抱著滑板,和一堆好朋友閒聊著,伴著深夜習習的涼風,舒適愜意。依稀地,像是有人拍了拍她的手臂,問要不要回去睡覺,她懶懶地拒絕了,陷入了更深的夢裡……

  §第八章 請作為朋友(2)

  再醒時,佳禾就睡在按摩房裡,身上蓋著被子。

  她心頭發虛地坐起來,看著外邊雪白天地,開始拼命回憶自己昨晚是怎麼睡著,又是怎麼從按摩床到了大床上,終是徒勞無功。

  心中有些隱隱猜測,那三個按摩師都是盲人,肯定不好抱自己上床,難道……她猛地拍了下腦袋,暗自罵著自己花癡。

  就這麼發了會兒愣,才下床,踩著拖鞋走到外間。

  三張按摩床都是空著的,按摩師都回去睡了,這個時間還沒開工,只有她一個人在房間裡,空落落的。她看了看手機,才七點多,正琢磨著易文澤是什麼時候走得時候,身後門忽然被人打開,回過頭,易文澤正反手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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