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寶非寶 > 一生一世,美人骨 | 上頁 下頁
五二


  能感覺到整個信封裡只有一個非常小的東西,形狀應該是戒指。

  她沒立刻拆開。

  回到酒店洗乾淨手,給自己倒了杯熱水,這才拆開了信封,把那枚和周生辰手指上一模一樣的戒指拿出來。很素淨的戒圈,沒有任何多餘裝飾,甚至是花紋,她看得仔細,很快就在戒指的內側看到「辛卯年,四月初九」的刻字。

  她雖然不常記農曆日子,卻不會忘記這是今年5月11日。

  這是他丟的那個戒指,不會有錯。

  時宜把戒指套在自己手指上,她手指纖細,套上他的戒指自然是大。就如此在手指上輕輕轉了會兒,剛才那稍許的醋意倒是都沒了。雖還有些在意佟佳人和他自幼相伴,卻肯定他並不知道此事。

  沒有人這麼傻,會把刻有結婚日期的戒指送給別人。

  更何況周生辰的智商

  她輕輕呼出口氣,門同時被人從外推開,周生辰邊走進來,邊反手合上房門。

  時宜抬頭看他,莫名就想到今天早晨兩人之間的親昵,視線很快飄開:「我今天碰到你弟弟了。」周生辰把外衣放到沙發上:「他找你了?」

  「嗯,還陪我看了半場球賽。」

  他本想坐下來,看到她手指上的戒指,略微怔了怔,片刻間就把來龍去脈猜清楚了:「這是他給你的?」

  「嗯。」

  「是不是還告訴你,我和佟佳人的關係了?」

  「嗯。」

  「說的有多清楚?」他坦然坐下,「需要我做什麼補充嗎?」

  時宜看他泰然自若的,倒是奇怪了:「你不怕我生氣嗎?」

  周生辰兀自笑笑:「你智商還可以,應該有自己的思考能力。」

  她噗地笑了:「多謝誇獎。」

  「我和她自幼相識,一直在相同的學校,包括現在,也會偶爾有交流合作,」周生辰似乎有些口渴,看時宜放在桌上的杯子,很自然地拿過來喝了口,「後來她妹妹嫁給了我的叔父,我和她取消了婚約。再後來,我也不太清楚是什麼原因,她和文川結婚了。」

  簡短的補充,非常直接地解釋了這些問題。

  她想,自幼一起長大,又始終有著婚約,卻因為這樣奇怪的事情而取消婚約,佟佳人的心裡應該始終會有他。更何況周文川也說,她和周生辰志趣相投,是同類人。

  她轉著戒指,思緒亂飄地想著。

  視線遊蕩回來的時候,發現他在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

  「我明天要回去了,」他說,「是明早的航班。」

  她把戒指放到桌上:「我也該回去了。」

  周生辰早就說過,這次在不萊梅只會留一周,她只是不知道具體離開的日期和航班而已,所以聽他這麼說也不覺意外,只是有些捨不得。

  時宜從沒掩飾過對他的依戀。

  他也看得出:「這次會議已經結束。但我稍後需要出門處理一些私事,大概晚飯時間會回來。」

  「一起去吧?」她徵詢問他,「我不會干擾你做事情的。」

  只是想盡可能多的時間和他一起,哪怕是坐在車裡等他。

  他略微思考了會兒:「好,你告訴林叔喜歡看什麼書,我讓他準備一些在車裡。」

  她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拿來桌上的便簽紙,用鉛筆隨手寫了幾個名字,都是想看而沒買到的書。她的字很漂亮,甚至可以說極有風骨,周生辰拿過來,有些意外地仔細看了會兒:「你的字,應該不會比劉世伯的差。」他說的上次她作畫時,給她題字的那位世伯。

  她笑一笑,倒是不否認。

  畢竟師從於曾經的他,總有些驕傲在。

  他把林叔喚來,遞出紙箋,吩咐準備這些書給時宜下午讀。等林叔退出房間,周生辰才認真看她:「時宜,很抱歉,我們雖然已經是夫妻關係,卻連你的字跡都不瞭解。等這次事情徹底結束,我會空出很長一段時間,讓我們彼此瞭解。」

  這個人,總在匪夷所思的地方認真。

  她笑,看了眼桌上多餘的那枚戒指。

  周生辰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從外衣的內側拿出錢夾,將這枚戒指放了進去:「這種事不會再發生。」

  兩個人稍作休息,很快離開酒店。

  車內果然備好了她喜好的書,周生辰抵達目的地,下車前徵詢她的意見,是留在車內等他,還是一起上去找個休息的地方。她側靠在那裡,想了會兒說:「你會去很久嗎?」

  「不會,」周生辰把外衣脫下來,放在她手側,「最多半小時。」

  他時間觀念極重,說是半小時就一定不會超過。

  「我在車裡等你好了,」她揚了揚手裡的書,「還能看半小時的書,否則和你上去,都是不認識的人其實我挺不喜歡見陌生人的。」

  「發現了,」他笑,湊過來低聲說,「你會臉紅。」

  她睜大眼睛:「真的?」

  「真的。」

  他笑著下車,把她留給了林叔。

  不過從周生辰離開後,林叔也離開了駕駛位,立在車子靠前的位置。

  這幢大廈的停車場在三層,視野開闊,她掃了眼,只覺得林叔是考慮到她的身份,才沒有和她一同坐在車內。她低頭繼續翻看這本書,野史奇說,百千年流傳下來的故事,寫的人文筆不錯,淒烈處令人動容,慷慨處也自然讓人心潮澎湃。

  字字句句延展開,幾十年幾十年地掠過。

  直到,出現他的名字。

  簡單的白紙鉛字,寥寥十幾行,她卻盯了足足七八分鐘,不敢看下去。

  心臟撞擊著胸口,沉悶而又緊張的聲音,就在耳畔。

  她不是沒有找過關於那些半夢似醒的記憶,可大多數句帶過,身為逆臣賊子,無人會為他撰書立說。他一生風華,在數千年的歷史裡竟毫無存在感。

  她靠在那裡,過了許久,終於逐字逐句地讀完了這段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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