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寶非寶 > 一生一世,黑白影畫 | 上頁 下頁
六三


  溫寒心頭微窒,就連她這種剛接觸他們幾天的人都不敢想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何況是……程牧雲。

  小莊拿來牌,開局。

  大家閒聊著,有人在抱怨吃不到肉,有人在抱怨外頭的街道太髒了,有人在說,實在無法想像幾天後,這裡要彙聚十幾萬人參加這個莊園主人出家的儀式……

  他們雖然對溫寒客客氣氣的,但終究是外人,說不上幾句話就無法為繼了。溫寒也發覺自己是個礙事的存在,程牧雲又在遠處蹲著看花圃,她坐了會兒就走了。

  在溫寒背影消失的一刻,那諸多抱怨都沒了,幾個在賭局之內的人開始變得沉默。

  從熱鬧回到了冷清。

  「付老闆,」陳淵搓了搓手裡三張牌,慢慢地,慢慢地,翻看點數,「你昨晚掛了彩回來的?」

  付明挑起眼皮,沒說話。

  「啊?」小莊詫異,「和大和尚喝酒敘舊去了嗎?掛什麼彩?」

  付明淡淡地笑:「別說我,陳淵,你做了這麼多年他的影子,第一次被暴露在陽光下,感覺是不是挺奇特?」

  周周繼續洗牌,輕歎口氣:「原來都知道了啊?」

  小莊看了看他們三個,不吭聲了。

  這裡似乎每一個人都知道了,知道那個在烈日下半蹲著一邊翻看著鮮花,一邊與澆水的印度年輕人閒聊的程牧雲在做什麼。

  只有這個最小的男孩子,看起來似乎還沒懂。

  ***

  溫寒回到客房,拉上窗簾,把自己丟入柔軟的棉被中,沒多會兒就睡著了,房間的熏香太催眠了。

  手腕上,有涼涼的東西滑過去。

  一個,又一個。

  她輕嗯了兩聲,蹙眉,瞇起眼,迷糊地看著程牧雲把玩自己手腕上的那串廉價鐲子。她手搭上他後腰,蜷著身子,將臉靠到他腿邊:「我能不能買點熏香回家,我媽媽很喜歡這個。」

  印度可是熏香文化的發源地。

  帶回去,養母一定喜歡。

  「沒問題。」他說著,就拉上了床邊厚重的白色床帳。

  好像是提前約好的一樣,有僕人推門走進來,他們默認女客人已經睡著了,輕手輕腳地開始收拾房間。

  程牧雲微笑,繼續一個個撥動她手腕的鐲子。

  偶爾碰撞出清脆響聲。

  溫寒抽回手,引發了連串嘩啦啦的響聲……

  她默默地,將那串鐲子褪下來,塞到棉被下,暫時遮住了聲音來源。畢竟她現在名義上還是他的妹妹,這樣曖昧地拉上床帳獨處,要是被人看到一定會各種想入非非。

  程牧雲瞇起眼睛,因為她的做法而微笑。

  溫寒這些小動作讓他想起了曾經在廟裡看到的一隻野山貓。總是小心翼翼在屋簷上走來走去,唯恐被人發現蹤跡。然而那小野貓並不知道,自己那些細碎的腳步聲,在他的耳中是無比清晰的。

  程牧雲的安靜,讓她放鬆了警戒,趴在他身邊笑了笑。可還沒高興超過三秒,身邊的男人就毫無預警地將她撈到身下,狠狠壓住後,手探到那柔軟的胸前,一粒,一粒地解開她的上衣紐扣。她掙扎不動,被強行脫下上衣後,眼看著程牧雲從褲袋裡摸出了幾管顏料。

  他是裝著這些來的?

  她驚訝看他,程牧雲回視中有很淺的笑意。

  他雙腿分開,跪在她身體兩側,腰身低俯,用一種近乎於在折磨他自己的姿勢,拿起了一管顏料。

  顏料落下的瞬間,讓溫寒想起了一個畫面。

  她還能記得,日光是如何穿過樹葉的縫隙落下來,而自己仰著頭,迎著光,完全睜不開雙眼……就是那時,他說過要重新給她手繪。

  整個手繪的前半程,兩個僕人都在床帳外輕聲閒聊。

  或許他們看到了跪在床上的男人身影,或許沒看到,因為閒聊的聲音太低,誰都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僕人走後的半小時,他完成了這幅畫,在等待手繪徹底晾乾的時間裡,終於告訴她,她背上畫的是泰姬陵殿內的壁畫。

  泰姬陵,印度某任皇帝為妻子修建的陵墓。傳說在這位寵妃死後,那男人一夜白頭,仿佛隨著愛妻的死,也耗盡了自己的全部生命。

  溫寒上次來印度時曾去過這個著名景點,殿內不允許拍照,但殿外的牆壁雕刻上去的磚紅色花式很特別,她照下來過。

  可惜相機丟了。

  「你為什麼會這麼擅長手繪。」

  「那段時間沒什麼特別的事情做,就學了很多無聊的東西。」

  她想了想,他指得那段時間,應該是做和尚的時候。

  就在兩人閒聊時,門被意外推開。周周發紅的眼睛,讓所有在這個房間裡回蕩著的溫馨和曖昧都立刻消散了。

  「我想和你單獨談談,」周周用俄語在輕聲說著這樣的懇求,完全沒有被懷疑的怒火,而是失望後的身心疲累。

  程牧雲一言不發,手在溫寒後腰輕推了推。

  她知道他的意思,用最快速度下床,都來不及穿鞋,拎著就跑了出去。走廊裡被趕出來的僕人正在怯怯私語,看到她這樣出來,露出了驚訝的神情,然後禮貌地躬身退去。

  小莊站在樓梯拐角,似乎是追著上來的。他看到溫寒略有狼狽的樣子,也尷尬笑笑,撓著後腦勺:「不好意思啊,她正發著牌呢就忽然跑了,想追沒追上。沒打擾你們親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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