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寶非寶 > 一生一世,黑白影畫 | 上頁 下頁


  溫寒腳步虛著,向樓梯走去。

  女孩愉悅地笑了聲,隨後,她身後的門被關上。

  溫寒聽著門被上鎖,跑下樓,到自己房間的門前,顫抖著摸出房間鑰匙,想要去開門。

  銀色鑰匙卻不斷在手裡顫抖著,好不容易才插入鑰匙孔,她推門而入,然後,整個人猛靠在門上,重重喘息。

  為什麼到哪裡都能碰到這個人。

  即便這件事真的是個「誤會」,可她卻還有他曾經在西藏的詭異身份,還有喜馬拉雅山下舉槍的一幕……溫寒想要去洗澡,卻在脫下衣服的時候,有種難以啟齒的羞辱感。

  她想緩解這種不快的感覺,卻壓制不住。

  總能想到,

  這個人,和他的動作。

  她覺得腿軟,無力再站著,想要走到床上躺一會兒。

  要怎麼告訴同行的幾個朋友這件事,怎麼說才好?如果讓他們知道,會不會去找他算帳,可人家說得明白是誤認了……

  而且,她根本難以啟齒。

  如此胡思亂想著,這個旅店的老闆娘忽然而至。溫寒打開門後,後知後覺發現自己仍舊裹著那個披肩,披肩下自然是剛才被扯爛的襯衫,她將老闆娘讓到房間裡,就去洗手間換了件純棉短袖t恤。

  這老闆娘也是華裔,當初她在網上定了這間酒店,也是因為老闆娘的血統。

  畢竟她骨子裡也留著華人的血,這種信任感,是與生俱來的。

  老闆娘的長髮用個木簪子隨意挽起來,半垂在腦後,手腕上掛著串檀木佛珠,笑著用已經有些生疏卻還算標準的中文和她說:「我有個熟客,為你們這一行的人買了全單,接下來的客棧費用、漂流,還有珠穆朗瑪峰的探險,你們都不用再付費了。」

  溫寒一愣,旋即猜到是誰。

  「他說,」老闆娘笑了聲,「他為你神魂顛倒,所以……心甘情願出這筆費用。」

  「我不需要,」溫寒想起他的作為,仍舊忍不住發抖,尤其是他桎住她咽喉時看自己的眼神,「他是這裡的熟客?」

  「是啊,」老闆娘笑,「經常來這裡,四樓那間房長期留給他的。」

  「他以前……是個喇嘛,您知道嗎?」

  「知道,他提起過。」老闆娘倒是不太在意。

  可他還帶著槍。

  溫寒沒有說,她仍舊有餘驚,甚至聽到老闆娘說他是熟客後,更害怕了。那種……從心底裡蔓延出來的恐懼感,很難解釋,她從沒這麼怕過一個人。

  老闆娘又說了兩句,起身離開,卻在走廊裡想起什麼,回身說:「你們同行有兩個男人,看在大家都是華人,我會悄悄讓門童送他們兩把槍防身。你知道,現在這裡還有很多反政府武裝分子,不太平,槍支管控也差,以防萬一吧。」

  她怔了一怔。

  身前的人影已經走入轉彎樓梯,只能聽到踩踏木質樓梯的輕巧腳步聲。

  溫寒回到房間,回味老闆娘這句話,再想起自己對這個人的一系列印象,開始有了不確定性。這個人難道真的只是一個普通還俗的出家人,沒什麼古怪的?聽老闆娘的話,這裡槍械管理如此鬆動,大多防身,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可是……

  溫寒仍不放心,在阿加西房間吃了晚飯,找了個藉口叫上她,陪自己去一樓,那裡有兩台能夠上網的電腦,這在這座城市裡已經算是非常好的配備。餘下兩個男人也下樓,說是去逛逛泰美爾的風景,因為這裡過了九點就沒有什麼燈火,所以不太適合女孩子走動,留她們上網也算安全。

  四人下樓時,印度小門童在打瞌睡,聽到腳步聲,驚醒,看他們。

  溫寒指電腦,那個小男孩恍然,領著兩位年輕的女士去只有兩台電腦的所謂「網吧」,替她們開機,輸入密碼。

  「急著收郵件嗎?」阿加西對互聯網沒這麼依賴,百無聊賴,敲著鍵盤。

  溫寒上了開放性論壇,找到這家客棧的介紹。

  無一例外,都是誇老闆娘貼心,因為這位老闆娘和客人溝通訂房資訊時,喜歡留「胡」這個字,常被人愛稱是「小狐狸」。「去尼泊爾的華人,要找小狐狸的客棧,絕對物美價廉,還很安全。」「小狐狸店裡的尼泊爾奶茶,真是好喝。」「我特想再去一次,上次去,竟然碰上一個會說俄語男人,很幽默,也很招人喜歡,聽說還曾經是個和尚……」

  溫寒目光停在這裡。

  看日期,是三個月前。

  他真的是老客人,從不避諱說自己的過去嗎?

  猜想、疑惑,所有不好的念頭都被事實逐一敲碎。她甚至找不到質疑他的疑點,去告訴同伴,她曾經覺得他是個很古怪、很危險的人。

  身後客棧的門響動,帶動了銅鈴的清脆響聲。

  趁機從大門躥進來的風,吹動了一樓點燃的熏香。當初她選擇這裡,也是因為這裡的老闆娘是個虔誠的佛教徒。包括整個客棧的佈置、擺設,都讓人深刻體會到這裡主人的信仰。

  溫寒仍舊盯著螢幕出神時,身邊忽然就出現了一隻手臂,撐在她的身側:「看起來,你似乎對我產生了一些好奇心,我該為此開心嗎?」

  他從尼泊爾加德滿都的夜晚歸來,周身都是這個城市特有的味道。

  神秘、粗糙,風塵僕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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