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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關海波一下子緊張起來,盯著她的腹部追問:「你剛才吃什麼了?痛在哪個部位?靠近左腹還是右腹?」

  方好被他一連串的問題問得頭暈,想了一想,很籠統地回答,「都痛。」

  比賽主場忽然傳來不小的騷動聲,大概是什麼關鍵人物入場了。果然,不遠處一位持著酒杯的傢伙得意地對不清楚狀況的同伴道:「那位就是騰玖的新總裁閔總,旁邊是他太太,康明集團林董的獨生女,他們年初剛收購了騰玖……」

  方好幾乎是央求地問關海波:「能不能快點回去?我,我痛得不行了。」

  關海波有些遺憾地朝主場方向張望了一眼。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可以跟騰玖最高層照個面,雖然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的結果,但對將來的深入合作是個非常好的引子。

  只是,他低頭望望「痛苦不堪」的方好,只得放棄了打算,伸手扶住她,倆人慢慢地向出口走。

  方好頭歪在車窗上,心緒不寧,腦子裡反復放映著剛才與閔永吉和林娜狹路相逢的畫面。

  「這位是我太太林娜,騰玖的名譽董事。」

  「原來你就是方好,老聽永吉提起你,你們兩個……可是青梅竹馬呢!」

  「沒想到你也在S市,真是太好了。以後我們可以常常聯絡……」

  ……

  她把頭狠狠無意識地往車窗上一頂,接著發出痛苦的呻吟。

  關海波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探過來在她額上試了試。冰涼一片,還好,沒發燒。

  「很痛嗎?」他關切地問,聲音也柔和了不少。

  「……好多了,已經不疼了。」她說好就好,立刻連身子都坐直了。

  關海波有點糊塗,不明白她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他意味深長地瞟了她一眼,也沒說什麼。

  車子拐了個彎,眼前豁然開朗,江灣到了。

  天氣好,許多人在放風箏,大聲地叫嚷,隔著玻璃聽不到聲音,只能看見一個個興奮的身影,張大了嘴,彼此交流著歡樂。

  「等等,就停這兒吧。」方好忽然叫道。

  關海波又是一怔,「這是橋上,不能停車。」

  方好不死心,「那,在橋下停吧,我想下去走走。」

  車子一刹住,方好就推門出去,在車外對關海波擺擺手,「你先回去吧,我一會兒自己打車走。」

  「你確信自己沒事?」他手肘撐著方向盤,一向銳利的眼眸中透出一絲困惑。

  方好頓時有點心虛,朝他甜甜一笑,「沒事,這裡空氣好,難得來,我想好好溜達溜達。」

  方好在江灣大橋的最高處駐足,低頭望下去,平靜的江面上波光粼粼,偶有船隻駛過,發出悠揚的鳴笛聲。她用雙手握住欄杆高起的小樁,然後把下巴擱在手上,望著空曠的水域發呆。

  其實已不剩什麼悲傷,她哭過許多次,可年輕就是好,快樂也許無法長存,連悲傷也一樣,時間一長,都會漸漸淡去。

  然而,難堪總是有的,尤其看到他們像一對璧人似的佇立在自己面前,再一次映襯出她的失敗,那麼刻骨銘心,於是那種鈍鈍的痛便像久已封存的老照片一樣,再次被翻了出來……

  身旁有人故意清了清嗓子,發出惹她注意的聲音,方好歪頭看看,不覺笑了。

  她一點兒也不意外,仿佛早就料到會是他。

  「為什麼又回來?不會是……怕我往下跳吧?」她心情好轉,居然開起玩笑來。

  如果想跳,三年前她就跳了。

  可是,姑姑說過,喜歡吃土豆的人不會有輕生的念頭,因為土豆是做通心粉的原料。而方好,最愛吃土豆。

  關海波並不笑,慢慢地取出盒煙來,撚了一根,叼在嘴上,右手舉著打火機,左手微攏,「啪」的一聲點上。他深深抽了一口,就將夾了煙的手擱在欄杆上,盡著它燃。

  「什麼事讓你這麼不開心?」他望著前面淡淡地問,「跟……男朋友吵架了?」

  「……」

  沒等到回答,關海波側頭看看她,「怎麼,不想跟我說?」他沉著的聲音仿佛有種魔力,讓她不知不覺地放鬆下來。

  想想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努了努嘴,低聲嘟噥:「不是……剛才,在球場……遇到了不想再見到的人。」

  他不免多瞧了她兩眼。她的臉上從來沒出現過這樣茫然無措的神色,他不難猜出是怎麼一回事。

  「那個人,傷過你?」他很直接地問。

  方好苦笑,「算是吧。」

  閔永吉說過,會照顧她一生一世,可他沒有做到。

  關海波情不自禁地舉起手上的煙,用力抽了一口,又徐徐吐出。

  「什麼時候的事?」

  她跟著他的這三年似乎沒出過什麼狀況。

  「……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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