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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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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迪非又把一張支票給她,囑她轉交葉菲,何琳問他以何名目,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末了,才道:「是我的一點心意。」 沒多久,那張支票又原封不動地回到王迪非的桌上,葉菲沒收。 何琳已經許久沒有旅遊過了,貴陽之行本來對她來說是可有可無的,到了那兒才由衷感歎不虛此行,因為景色實在是太美了。 她跟何靜是自助遊,所以行程自由得很,在風景如畫的花溪刻意多呆了兩天。姐妹倆長大後便鮮有象現在這樣從容相處的機會。 大多數時候,她們都是各忙各的,唯一的交匯點也就是商量一下怎麼孝敬父母。在何琳的印象裡,何靜的性格要比自己活潑開朗得多,凡事也都想得開,所以,當她坐在樹下的林蔭裡掩面流淚時,她徹底震驚了,一向冷靜自持的她被妹妹突如其來的舉止搞得手足無措。 「他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羞辱我?他明明知道我很愛他的,可他竟然跟我的同學好上了,你說他還是不是人?!為什麼男人都這麼薄情寡義,為什麼最後痛苦的總是女人!!」 何琳聽著她憤怒的斥責,終於明白,原來何靜並非如她想像的那樣沒心沒肺。 可是感情的事情,從來都是冷暖自知,除了自己,旁人能做得了什麼呢? 她想起跟何靜在一起時,常常看到她對男朋友吆五喝六的樣子,心裡遂一聲嘆息。 現代人總是這樣貪心,什麼都要,一旦失去的時候,也總是埋怨的多,自省的少。 不過她沒把心裡的感慨告訴何靜,她現在情緒太激動,根本聽不進旁人的勸慰,她要的,不過是將壓抑在心頭的情緒宣洩出來而已。而他們倆分手的真正原因,何琳覺得,她心裡未必會不清楚。 王迪非不再頻繁地出現在公司,即使來,也很少召見何琳,她現在完全掌控不了他的行蹤了,當然,這對她來說是好事。 葉菲離開了,但跟何琳還保持著聯絡方式,雖然兩人很少溝通,她們的相識和交匯仿佛只是王葉之戀的背景點綴,隨著那段戀情的逝去,她們之間的交流也如同歲月拂過紙上的墨蹟,漸行漸淡。 何琳又招了名下屬分擔工作,新員工雖然缺乏葉菲那樣高漲的工作熱情,也還算兢兢業業過得去。 平淡的日子如流水一樣向前滑去,不聽任何人的抱怨和阻止,迅疾得令人心驚肉跳,轉眼,又年底了。 耶誕節前夕,何琳收到了很多同事跟朋友的問候郵件,順帶附上了品種繁多,讓人眼花繚亂的電子賀卡。 在眾多的問候中,有一封用英文寫就、郵寄地址又相當陌生的郵件,如果不是因為它獨獨發給了何琳一個人,她幾乎就要在潦草讀完之後順手刪除了。 那封郵件的內容稀鬆平常,非常簡短的新年問候,不平常的是最後的署名——Frank。 何琳對著那封郵件前後左右仔細研究了五六分鐘,最終確認這的確只是一封極其平常的問候郵件,心裡油然而生的失落感又在轉瞬間化為自嘲。 難道她還期待他別有心意不成? 他走了那天,她連機場都沒敢去,一整天都貓在家裡幹活,洗完衣服又擦地板,連幾個牆角看不見的「蛛網」都例行公事地撣了一遍,最後又不厭其煩地買菜下廚給自己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儘管吃的時候一點胃口都沒有。 她就是要用這種方式轉移掉自己的注意力,就像一場如火如荼的病,熬過了最艱難痛楚的時刻,餘下的時光就不會那麼難過了,是傷口,總有結痂的時候。 許維桀也始終沒有給她來過隻言片語,他們之間原本還 存在的紐帶就在時光的切割下無聲無息地斷落了。 只是沒想到,他還會給自己發來新年的問候,而且還是用的英文,或許,很多熱情的話用英語來表達會顯得不那麼突兀罷。 她思忖了片刻,也用很官方的語氣給他回了一封。 「只是一個問候而已。」她對自己說,手控制著滑鼠點下「發送」鍵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內心深處有點什麼東西仿佛也隨著這一舉止蕩漾了開去。 聖誕夜,季傑約了何琳一起吃晚飯,在一家頗為豪華的高檔餐館。能在這個預約爆棚的夜晚搶佔到如此精美雅致的一席之地,也算從一個側面體現了男人的實力。 何琳跟他的關係一直在虛虛實實中游走,真話當玩笑話說,玩笑話又都當真話來聽,如此周而復始,兩人都覺得累。 於是,在新年將至的一刻,季傑決心為彼此的關係能夠拉進一步做番努力——他詢問了何琳新年的行程後,誠摯邀請她新年後的假期裡去自己家,順便見見季傑的父母。 這樣做的用意,兩人都心知肚明,只是季傑用了比較巧妙地方式,即使被拒絕了,也不至於太難堪。 何琳一時頗費躊躇。 貴陽之行,姐妹倆都交了底,何琳也把季傑的情況跟妹妹簡單說了一下,至於許維桀那段自然是提都沒提,她向來不喜歡自尋煩惱。 何靜對姐姐有這樣一位「優質」的追求者感到喜出望外,竭力動員她接受,並對她顛三倒四的拒絕理由進行了猛烈抨擊。 即使是旅行結束後,她還時常打電話過來詢問何琳與季公子的進展,一聽還是躑躅不前,比何琳還著急上火。 「姐,我真不知道你還猶豫什麼,你年紀不小啦,再這麼等下去,只怕手邊這個溜了,新碰上的卻還遠不如舊的呢!」 她新近迷上了揀麥穗理論,認為女人找物件,隨著年齡的遞增,可供選擇的物件的品質是呈遞減趨勢的——沒有最差,只有更差,所以,唯一正確的途徑就是及時抓住目前手上最優質的那顆。 妹妹的話對何琳來說不是一點兒影響也沒有的。平心而論,季傑的條件在她可預期的範圍內的確算是相當不錯的了,她當然無法保證以後遇見的人裡面還會有比他更出色的。 只是,他的心,不知道為什麼總有種「塵埃尚未落定」的錯覺,也許,她還沒有真正從許維桀的陰影裡走出來,他的身影總會在很不經意的時刻於心上肆虐地飄過,攪亂了一池心水。 耶誕節的郵件讓她的這種無措感更加深刻,像是心底有一絲淺淺的期望被直勾勾地吊了起來,憑空懸掛,沒著沒落,她非常不喜歡這種感覺。 眼下,面對季傑略帶緊張和誠摯的目光,何琳忽然產生了一種要徹底跟從前了斷的決心——既然那是一段被自己判定為「不可能」的感情,為什麼還要屢屢受它的困擾?!這絕對不是一個理性的現代人所應有的態度。 所以,她對著季傑,勇敢地點下了頭。 季傑被她這突如其來的爽快搞得有點兒懵,或許是之前受慣了她的「打擊」,冷不丁見她松了口,反而覺得像做夢。但旋即他就興高采烈起來,這個新年真是太厚待自己了,前有升職加薪的序曲,後有准女朋友即將晉升為「真女友」的好兆頭! 接下來,季傑象某件事大功告成般,志得意滿地跟何琳暢談起新年計畫來,工作為名,生活為實,期間不忘頻頻為她周到體貼地布菜斟酒。 相對于季傑的興奮,何琳卻沒有因為下了一個決心而感到絲毫的輕鬆,相反,她似乎比之前更彷徨了,仿佛走錯了一條路,忐忑著,本能地想要往回走,雖然臉上帶著無懈可擊的笑容,然而她的心卻沉甸甸地壓在胸腔裡,象一個被人強行扭轉了意志的孩子那樣賭著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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