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個路口遇見你(6)_蘭思思

六

　　何琳吃了一驚，但面上沒有流露出來，不冷不熱地敷衍，「不至於吧，人是經過趙總核准才招進來的，趙總難道會不明白他的底細？」

　　「誰知道趙總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啊？也許是故意放他進來的也說不定，反正特益遲早都會搞這麼個人進來，就跟咱們搞過去的人一樣。說不定趙總也在謀劃著策反他呢！」

　　何琳不知道李雯雯這些消息究竟是從哪裡得來的，每次都聽得她煩亂不堪。

　　李雯雯撮起小嘴，飲了口奶茶，見何琳怔怔的，又笑道：「你看，說到底，趙總還是最信任你，連這麼顆定時炸彈都要安置在你身邊。不過我勸你還是要小心，你那兒的核價中心屬於咱們公司的高級機密，萬一不小心洩露了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何琳把茶杯擱在手心裡，蓋上蓋子，不打算再喝，「你想到哪兒去了，沒影子的事不要亂說。」

　　她扭頭瞥了眼窗外，沒來由地想到趙勇數天前站在窗口時說的那句話：「這次我必須成功，否則，聯創沒有未來。」

　　「我相信趙總的判斷。」她幽幽地說道。

　　茶水間裡很快就只剩了李雯雯一個人，她學著何琳的樣子面向窗外，似在欣賞風景，心裡卻想著何琳剛才那不鹹不淡的態度，止不住冷笑，何琳不過是仗著趙勇信任她，把誰都不放在眼裡，可這麼多年了，也沒見趙勇對她有什麼反應，即使是他死了老婆以後！

　　這樣想著，她心裡又稍稍平衡了些。

　　想當初，李雯雯進聯創其實也是沖著趙勇這個鑽石王老五來的，沒想到費盡心機，趙勇卻無動於衷，她原本以為是因為有何琳，那個無論相貌和身材都無法跟自己相提並論的女孩！

　　那時候，她是真的恨透了何琳！

　　直到後來何琳從人事部調到了市場部，離趙勇似乎越來越遠，她才發現原來這兩人之間遠不是那麼回事。

　　可是曾經的宿怨已經結下，仿佛有了慣性，更何況何琳的才能與在公司的口碑，都遠勝於自己，她們似乎註定了要站立在天平的兩端，遙遙互望。

　　何琳從茶水間出來，在走廊上碰到雙手插在褲兜裡、悠悠向前踱步的肖敬業。他是老銷售了，跟何琳差不多是同時間進公司的，兩人關係一向不錯，每次兩個部門遇到小摩擦時，總是肖敬業出馬跟何琳斡旋，他因此得了個「萬金油」的稱呼。

　　「肖總！」何琳笑著在他身後叫喚。

　　肖敬業回身一看是何琳，眉目立刻誇張得漫天飛舞起來，「喲！是何總啊！您稱我『總』？！我可不敢當！您分明是要折殺我啊！」

　　何琳樂不可支，「行了，咱們誰也別折殺誰，你上哪兒去？」

　　「這不剛接到薑嵐的電話，要跟我討論下個月武漢展會的事兒嘛！」

　　何琳挑眉望著他，「怎麼又是你！你們部門沒別人啦？」

　　肖敬業苦著一張臉，「你存心挖苦我是不是？」

　　他壓低了聲調，「哪天你跟Sharon握手言和了，我這肩上的重擔才有卸下來的可能！」

　　何琳但笑不語。

　　兩人來到市場部區域，薑嵐正跟許維桀在爭論什麼，小夏則抿著嘴在一旁邊看他們鬥嘴邊傻笑。

　　「我要是把舌頭剪掉一截，也能唱成周傑倫那樣！」許維桀坐在電腦前，目光盯住液晶屏，慢悠悠地說。

　　薑嵐拿手指點著他對小夏道：「看見沒有，什麼叫標準的毒舌男！我勸你千萬別找這樣的，將來准得被他氣死！」

　　「嘖嘖，小許，看你把我們薑嵐氣得！任誰也不能派周傑倫的不是啊！偶像！你懂嗎？」肖敬業哧溜一下就插了進去。

　　許維桀抬頭，目光在眾人臉上溜了一圈兒，最後停頓在何琳臉上。

　　肖敬業攬過他的肩，「看你這一臉呆相就知道你不懂，來，我好好教教你！」

　　何琳笑著說：「老肖，你可別把一老實孩子教壞了哈！」

　　「他老實？！」肖敬業立刻叫起來，「他老實，母豬都能上樹了！」

　　許維桀嗤笑著推開他。

　　何琳沒再多言，笑著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許維桀天生自來熟，沒幾天工夫就跟周邊部門的同事混得熟絡了，在女孩子中間尤其受歡迎。

　　何琳隔著玻璃看他跟肖敬業兩人把女孩子們逗得前仰後合，适才在茶水間裡李雯雯的警告悚然爬上心頭，她疑竇頓生。

　　的確，業內的商業間諜案這幾年似乎愈演愈烈，而聯創也是在三年前那樁轟動一時的「研發部資料洩密」醜聞之後開始走上下坡路的。

　　聯創雖然全力以赴地去打那場官司，最終卻因為管理方面法律意識的缺乏而導致證據不足，沒能告倒盜用資料的那家小公司。

　　敗訴讓聯創的公司形象大受影響，此後，雖然趙勇加強了保密制度的管理，但類似的事件還是發生過幾次，打官司消耗了公司大把的精力，同時也給了競爭對手們崛起和追趕聯創的時間與機會，最終與聯創平分秋色。

　　許維桀，真的會是商業間諜嗎？如果是，他在此刻過來，又目的何在？

　　何琳在心底迅速地把公司目前幾個行進中的項目盤算了一遍，似乎哪個都沒有大到需要競爭對手派駐眼線的地步。

　　一個名字驀地滑過她的心頭，讓她渾身不禁打了個顫——國源！

　　許維桀言笑晏晏的臉忽然轉了過來，與何琳打了個照面，他的視線極具穿透力，直直地向她投射過來。

　　何琳來不及躲閃，目光與他撞了個正著。他的嘴角還噙著一絲笑，向她狡黠地一擠眼睛，仿佛識破了她的內心。

　　何琳生硬地轉開臉，面頰更是像燙傷了似的火燒火燎起來！

　　也是在這一瞬間，她心裡靈光一閃，一個念頭忽然躥了上來——許維桀不可能是間諜，沒有哪個商業間諜會如此張揚不羈！

　　週末的部門例會上，何琳由這次Z市的行業峰會聊起，談到了聯創目前面臨的嚴峻形勢，以及作為市場部，他們應該朝哪些方面努力。

　　她上班總是著灰色或者深色系列的職業套裝，再加上鼻樑上那副威風凜凜的黑邊框眼鏡，儼然給人不可親近的感覺，唯有與她接觸時間長了的人，才會發現其實並非那麼回事。

　　在座的除了上有老、下有小的範曄有些憂心忡忡外，其餘人等的臉上都沒有流露出應該有的對未來的擔心。薑嵐更是撇著嘴，露出些許不以為然的神色，當然，並非是針對何琳。

　　形勢嚴峻的論調從去年中旬就在全公司廣為流傳，持續了快一年了，公司依舊照常運轉，作為小職員，在哪兒都是打工，領相仿的薪水，公司的所謂前景展望，似乎還輪不到她們來操心。

　　許維桀坐在薑嵐下手，正低頭在筆記本上記著什麼，她好奇地湊過去看。許維桀只覺得本子前有一道陰影遮了上來，趕緊拿手遮住自己的創作內容，但已是來不及，但聽姜嵐輕呼一聲：「哇哦！」

　　「噓——」許維桀忙喝令她噤聲，幾道目光同時看向他們倆。

　　「Frank！」何琳在臺上受到打擾，有些不滿地朝這邊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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