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蘭思思 > 生於七十年代 | 上頁 下頁
一二五


  「謝謝!」張謹說著低頭走進去,然後在沙發裡坐下來,嵐嵐站在她對面,抱著膀子警惕地看著她,眼裡滿是敵意,一副自衛的神色。

  嵐嵐如臨大敵的模樣讓她忍不住想笑,又禁不住有點心酸,面前的這個女人,雖然樣樣不如自己,卻有權利得到徐承的一切,命運何其不公。

  「我是想來告訴你一聲,我要離開廈門了,你——可以放心了。」她對嵐嵐說。

  嵐嵐一怔,本來以為她又是來挑釁的,不料會是這麼理想的結果。但她那句關於「放心」的話她聽著實在覺得刺耳,哼了一聲道:「真是笑話,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張謹沒理會,「我知道,按道理我該向你道歉,儘管我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不過說實話,你們之間鬧彆扭,我是有些高興的,這麼說也許你會很生氣,但我不想說違心話,至少那能證明我的存在,我想,你應該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歡James。可惜,他心裡始終只有你。」

  嵐嵐聽著她一番言之鑿鑿的獨白,差點就要背過氣去,愛了不該愛的人,卻還能這麼振振有詞地要讓別人知道,難道這就是現代人崇尚的自由與個性?!她實在無法理解,要麼她真的是老了。

  張謹沒逗留多久,她跟嵐嵐之間沒有多少共同語言,她來跟嵐嵐告別,也許是出於好心,想給她一個類似於保證的交待,只可惜沒掌握好火候,搞得不倫不類,弄巧成拙。

  嵐嵐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已經不想跟她置氣了,年輕人就是有這種資本,可以目空一切,哪怕失敗,也是趾高氣昂的。

  她在心裡想對張謹說,她跟徐承和好不是因為張謹的退出表白,而是她選擇信任徐承。

  她沒說出來,此時的張謹,大概還不會懂。

  嵐嵐回到家跟父母一商量,他們都竭力贊成她去廈門跟徐承會合。

  雲仙說:「我當初就告訴你,夫妻兩個年紀輕輕的分開不好,你們不聽,看看這鬧得雞飛狗跳的。」

  趙磊則道:「姐!你就去吧,那地方挺好的,等你跟姐夫在那兒安營紮寨之後,我們全家再移民過去,整個一免費的療養院啊!」

  嵐嵐還是猶豫不決,她放不下父母,趙磊一副擎天柱的形象,拍著胸脯說:「照顧爸媽本來就該是我這個當兒子的責任,哪能因為這點事兒搞得你後院起火啊!」

  雲仙和老趙聽得嘿嘿直樂,嵐嵐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

  至於圓圓,則分成了兩派意見。

  雲仙堅持讓她留在Z市,「圓圓由我帶,咱們這兒教育好,她要跟著你們過去了,三年後回來上小學,恐怕會跟不上別的小朋友。」

  老趙不認同,「這才多大點兒的孩子,正是玩的時候,談什麼學習呀!你啊,就愛瞎操心!再說了,小孩子總歸跟著父母好些,能獨立!」他是見多了嵐嵐因為雲仙沒節制地寵孩子想翻臉又抹不開面子的苦相的。

  前有父母的支持,後有兄弟的保證,嵐嵐卻還是搖擺不定,她是以家庭為重的人,如果父母身體都健康,她不會這麼猶豫,但老趙的情況實在讓她下不了決心,萬一有點兒什麼事,她遠在千里,連個忙都幫不上。

  就這麼思前想後了好幾天,最終還是徐承拿定了主意——他跟喬世宇協商,把原定的三年合約提前為了一年半。

  喬世宇起初自然不肯,以他的意思,最好徐承能就此在廈門在森橋紮根,他不惜以利益誘惑,「森橋已經在積極籌措上市的事宜,我向你保證,只要你留下,我會分給你比例可觀的幹股,讓你成為森橋的股東。」

  徐承一笑,「喬董,多謝您的美意!其實一個企業能否做到成功,不是靠一兩個人的力量就能決定的,更何況我還遠遠沒有達到能夠整體提升企業水準的能力。我想,我對森橋的意義,大概就是打開一個嘗試新事物的局面而已。說實話,很多建議提出來的時候,我自己心裡也沒底,如果不是您給予的支持和最終拍板,我在森橋恐怕一事無成。」

  喬世宇擺手,「你太謙虛了。」

  10. 我幹了件蠢事(三)

  「森橋需要大膽的,而不是畏縮不前的員工,給森橋注入新的機制和技術,這種企業文化需要時間來培植和積累,不過以喬董的士氣和膽識,我想這不會是個難以實現的目標。接下來的大半年中,我也會在這方面努力。」

  徐承的心意已決,讓喬世宇頗感無奈,「徐承,我發現你們這些江南出來的人好像都缺乏某種雄心,總想著偏安一隅,小富即安。其實你可以有更大成就的。」

  徐承笑道:「別人我不知道,至於我。」他頓了一頓,「跟工作的成就比起來,我更享受家庭和美帶給我的滿足感。」

  喬世宇擊掌大笑,「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啊!」

  笑聲過後,徐承稍一遲疑,還是說道:「喬董,有個想法不知該不該說。」

  喬世宇向他一抬手,「請講。」

  「關於上市的事情,我覺得不宜操之過急。上市固然對融資有所幫助,但對於整個企業的長穩發展來說,恐怕不是很合適——股東利益至上的結果,會讓公司的方方面面對『錢』妥協,但做企業需要的是足夠的耐心和積累,才有可能紮穩根基,長成參天大樹。」

  喬世宇托著下巴作凝神狀,半晌輕輕說了一句:「大勢所趨啊!」

  徐承從他的臉上看得出來,這於他而言,是一件勢在必行的事,畢竟「上市」幾乎是每個企業家津津樂道的夢想。

  他也就不多說什麼了。

  週一,嵐嵐如期去上班,陳棟還沒到,她有時間把早已擬好的一封辭職信列印出來,再鄭重地簽上字。

  這是徐承堅持要求的——出於人際關係的考慮。

  「你也不希望自己的老闆是跟你老公打過架的吧?以後不小心碰面了該多尷尬。」徐承說。

  他當然是有私心的,放嵐嵐在陳棟眼皮底下,簡直跟在老虎鼻子前放只羊沒什麼區別,他會夜夜難眠。

  嵐嵐對這份工作本來就無所謂,說實話,這裡清閒得都對不起她那份薪水,她實在良心難安。況且,徐承為了自己已經準備提早回來了,她答應他這個小小的條件也不算過分。

  陳棟直到吃過午飯才來,臉上的青腫已經退了大半,只留下一點隱約的痕跡。進門時,他都沒朝嵐嵐瞟一眼,她始終迎向他的笑臉頓時成了豬肉凍。

  相鄰的女同事好奇地探過頭來低語:「好奇怪,上周你沒在,陳總就也沒來。你一上班,他就出現了,你們商量好的?」

  嵐嵐心中忐忑,想來他還在為廈門的事情置氣。

  懷揣著辭職書她惴惴不安地進了陳棟的辦公室。

  陳棟望望她,目光又轉到她手上的白色信封,似乎明白了什麼,「你想辭職?」

  嵐嵐眨巴了幾下眼睛,什麼時候他也變這麼聰明了?!

  她點點頭,雙手恭謹地奉上去,真心實意地說:「這些日子,給您添了不少麻煩。」

  陳棟面無表情地接過來,沒有看,直接扔在桌上,「先放著吧,有時間我會批。」

  連理由都不問,爽快成這樣,嵐嵐覺得順利地太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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