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蘭思思 > 生於七十年代 | 上頁 下頁 |
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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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不可能去考研。」她仰起頭,想很認真地告訴對面坐著的那個人。周圍搖曳著朦朧的剪影,在柔和的燈照下泛著微光。她有些恍惚和迷糊,不太確定自己傾訴的物件究竟是誰。她眨了眨眼睛,努力直起腰來。頭有些沉重,但一切感覺似乎不算太糟,因為她把掩埋在心底最深處的「垃圾」都抖摟了出來,那是連董曉筠都未曾知悉的隱秘。她把它們留在了這個陌生的地方,而明天她將要離開這裡,這讓她感到很安全。 在她說話的時候,徐承一直沒有吭聲,仿佛只是一個沉默的聆聽者。所以,當嵐嵐在一瞬間看清他時,她再度感到驚異,連帶酒都醒了幾分,仿佛是在夢中,又仿佛剛從夢中驚醒。 「我們在哪兒?」她問。 「新加坡。」 嵐嵐乾澀地笑了笑。好像哪裡有不對勁的地方,可惜她的腦子被酒精掌控著,不太好使。 「我剛才……沒說什麼傻話吧?」她小心翼翼地問。 「……沒有。」徐承盯著她的眼神是那樣的深沉,一如玻璃窗外靜靜伏躺在夜色中的海洋。 「哦。」她有些放下心來,雖然面前的徐承看起來頗為嚴肅,仿佛被什麼事情震懾住了,但那種表情——應該不是生氣吧? 她的手撐著面頰,掌心裡能夠感覺到自己滾燙的臉龐,腦瓜裡更是翻騰著各種雜亂無章的念頭。自己似乎說過許多話,此時只覺得口幹。她低下頭去,想啜口果汁,可是倏然間,有微涼的觸感從頸脖處傳來,沁人心脾的涼意順著脖頸直躥入腦部。她微微吃了一驚,瞪住了近在咫尺的徐承。 不知在什麼時候,他的臉已經跟她近得仿佛中間只隔了一張紙片,連彼此呼吸中帶出的柳丁汁的果香都能隱約聞見。 「你……」她不明所以地慌亂起來。 徐承什麼也沒說,可那對深沉的眸子裡卻有兩簇灼人的火焰在隱隱躍動。他扶在她頸脖處的手向上略移,然後果斷地攬住她的後腦勺向前一傾,他們的唇便緊緊地貼合在了一起! 嵐嵐徹底呆住了,僵著身子,一動都不敢動。 只是片刻的工夫,他手上的力道便鬆弛下來,然後放開了她。 徐承把她面前的杯子拿過來,斟滿了柳丁汁,又推回給她,啞聲囑咐:「喝吧。」 他臉上有一絲不自然,打破了往日素有的從容,仿佛有些懊惱。 徐承沒有喝醉,他只是被嵐嵐的話給熏醉了,才會如此衝動地吻了她,此時冷靜下來,卻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她。 嵐嵐完全沒來得及消受個中的滋味,她比徐承更慌亂,而且尷尬,隱約意識到是自己做了什麼誘惑了他,可那絕非她的本意。 「很,很晚了。」她期期艾艾地道。 「嗯。」徐承悶悶地應了一聲,「我送你回去。」 從餐廳出來,一路上兩人皆是沉默。 嵐嵐努力想搞清楚什麼,卻總是徒勞,反而把自己搞得困倦不堪。飲了太多的果酒,後勁也開始發作,最後徐承不得不半摟半攙地把她從計程車上弄下來,一路送進電梯,然後是她的房間。 嵐嵐直接躺倒在床上,腦子裡嗡嗡作響。适才在餐廳那美妙的感覺已經蕩然無存,她只覺得暈而且困。 徐承摸了摸她的額頭,很熱,於是去盥洗室,想給她絞塊濕毛巾降降溫。冷不防在鏡子裡看到了自己的臉,也紅得厲害,一雙灼灼的眼眸像被點燃了似的,往昔的沉穩篤然消失無蹤。 他不得不用涼水先給自己洗了把臉。 等他拿著濕毛巾出來時,發現嵐嵐已經在床上睡著了。 徐承把毛巾搭在她額頭,又小心地給她脫掉涼鞋,讓她得以睡得舒服一些。 他在她床邊坐下,靜靜地注視著她。 他打小就天資聰穎,讀書不費事,隨之而來的是老師的寵愛、同學的仰慕。從小到大,也不缺乏愛慕自己的女孩,所以他甚少主動去追求過什麼,日子過得順坦而自然。 直到有一天,他從別人的口中得知了嵐嵐暗戀劉建飛的事。 他怎麼會沒有反應呢?在聽到那個消息的一瞬間,他的心頭湧起的前所未有的失落感和妒意,足以讓他明白嵐嵐在他心目中的分量絕對不僅僅是一個可以開玩笑打趣的小女生那般輕飄。 緣分的確是個奇怪的東西,只是有時候又有些無情。 驕傲一如既往地控制住了他,他不允許自己淪落為一個為女孩爭風吃醋的人。好在那淡淡的情愫在沒有得到深入發展之際就被遏制住了,他刻意避開嵐嵐,不讓自己被她的任何消息干擾到,從而感到不舒服。 畢業很快來臨,他去了上海,暗自舒了一口氣,終於得以解脫…… 然而,命運似乎很愛跟人開玩笑,在他們兜了如此大的一個圈後才輕鬆揭開謎底。原來當時,他們都曾有意于對方! 床上的嵐嵐睡得很香。她有著嬰兒般純淨的睡態,她似乎一直就是這個心無芥蒂的模樣,從來沒有變過。 可徐承明白,他自己變了。他的心曾經離開過,為另一段愛激動過,燃燒過,也被深深地折磨過。 如今雖然一切結束,他卻陡然發現,自己失去了重拾愛情的勇氣。愛是一把雙面利刃,給人帶來甜蜜的同時,也可能傷人不淺。他經歷過,所以懂得那種磨人的滋味,於是本能地徘徊躊躇起來。他怕再一次變得千瘡百孔,怕再一次陷入愛情後,無法瀟灑地拔腿而去。 第八章 終於修成正果 劉燕莎發現趙嵐嵐自打從新加坡回來之後就像換了個人一樣,突然安靜下來,不再咋咋呼呼的了,而且做事老愛走神,眼神游離,仿佛一個魂魄被抽掉了小半個。 「喂,培訓總結寫完了沒有?星期五開會你要講給大家聽的。」劉燕莎敲著嵐嵐的桌子提醒她。 嵐嵐的目光終於再次聚焦到電腦螢幕上,懶懶地回答:「這不正寫著呢嘛。」 公司也真是,從來不白給好處,連出去參加個培訓都得回來寫總結。幸虧她上課做了筆記的,饒是這麼著,也拖拖拉拉地寫了快三天了。 其實嵐嵐自己也不清楚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那天早晨,她在賓館的床上醒過來,迷迷糊糊地覺得前一晚必定發生過一些什麼,好像自己借著酒勁有過一番頗為真摯的感情抒發,只是細節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或者,是不太敢想。 臨上飛機前,徐承倒是給她來過電話,語氣平靜得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她也不好唐突瞎問,硬是按捺下來,就這麼在心裡攪了幾天,實在不好受,不得不強迫自己不要再胡亂猜想。 可心裡頭又不肯就此太平,總好似有只貓爪子在撓啊撓的,時不時提醒著她有什麼東西產生了,裂變了。 潛意識裡,她開始害怕見到徐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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