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於七十年代(20)_蘭思思

二〇

　　徐承一怔。

　　俞蕾緊接著解釋，「我晚上九點的飛機去青島，順便過來看看你。」

　　一陣失落從心頭湧起，徐承竭力按捺住，清了清嗓子，卻沒再堅持。但他無法再保持适才的一腔熱忱，努力笑了一下，想沖淡驟然冷卻的氣氛，「也好，只是今天的日子比較特殊，沒有預約，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得到空位。」

　　坐在計程車裡，兩人一時竟沒有話講。徐承微微側了頭，打量面露倦容的俞蕾，驀地感到有點兒悲哀。雖然她就在自己身邊，可他卻感覺還是抓不住她。

　　手機丁零零響了兩聲，有短信進來。他取出來查看，是趙嵐嵐，提醒他別忘了晚上的電影。

　　徐承愣了一愣——他的確已經把這事忘得精光了。

　　俞蕾轉頭見他面露遲疑之色，不覺問他：「你有事？」

　　徐承本想回個短信給嵐嵐，可一見俞蕾眼裡流露出來的好奇與探究的神色，心裡便有了幾分顧忌。如此敏感的時期，他不想讓俞蕾對自己有哪怕一星半點的誤會，於是把手機收好，淡然道：「沒什麼。」心下暗忖，一會兒找個時間再給嵐嵐打電話說明吧，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徐承預料得沒錯，無論是中式的還是西式的，幾乎家家餐館都已爆滿。最後，兩人在西城區的一條美食街上找到了落腳點。

　　這裡離市區很遠，是一片新開發的步行街，裝潢新穎，但因為價格比較貴，食客並不多。

　　包廂裡燈影交錯，這頓飯卻吃得有些沉悶，徐承直覺俞蕾有話要說。

　　果然，吃到一半，俞蕾抬頭直視著他，面色凝重，緩緩地說：「徐承，我想，咱們得心平氣和地好好談談。」

　　沒有情人的情人節，嵐嵐收到趙磊友情贊助的一盒巧克力，「姐，好好努力，希望明年不再是我送你了啊！」

　　嵐嵐把那盒包裝精緻的費列羅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滿腹狐疑地睨向弟弟，「你買的？你會捨得？不會是別人送你的吧？」

　　趙磊的目光趕緊隨著他的腳步一起飄走，「有得吃就吃唄，瞎問什麼。」

　　見他拾掇齊整了似要出門的樣子，嵐嵐疑竇更深了，「就快吃飯了，你哪兒去呀？」

　　趙磊在門口蹬上球鞋，「加班！」

　　「這個點兒加班？你們領導沒毛病吧？啥都沒幹就管飯？你蒙誰呢！」

　　趙磊皺了皺眉，「姐你真是的，不要老是用懷疑一切的目光看人好不好？這樣會老得很快的。女人嘛，心態還是要放平和一點兒——哎！」他避之不及，被嵐嵐隨手拋過來的一團抹布當頭打中，氣呼呼地正要發作，見嵐嵐虎視眈眈地瞄著自己，心底有點兒發虛，於是揮揮手，嘟噥了一句，「算了，不跟你一般見識。」開了門就往外閃人。

　　雲仙在廚房裡洗菜，聽到動靜在門口探出頭來，然後問縮在小沙發上埋頭翻雜誌的嵐嵐：「咦，小磊呢？」

　　「溜了。」

　　「這孩子！就是待不住家。」雲仙泛泛地嘮叨了一句，眼睛卻始終盯在嵐嵐身上，「你今天怎麼沒出去玩玩？不是那個什麼節嗎？就沒人約你？」

　　最後一句像根針一樣紮在嵐嵐心上，她厭煩地掉了個頭，甕聲甕氣地說：「沒有！」

　　如果說她心裡一點期待都沒有那一定是假的，從清晨睜開眼睛，她的一根弦就暗暗繃著，耳朵更是格外靈敏，手機一響就立刻蹦過去檢查，但每次都是以失望告終。

　　他不是一個人嗎？他在幹什麼呢？

　　雲仙扁了扁嘴。廚房裡燉著的一鍋湯哧哧冒響，她只得轉身進去，心裡也憋屈得很。早上嵐嵐的手機響個不停，可這丫頭看了一眼就給摁斷了。趁閨女不注意，她上去瞄了一眼，果然是工商局的那個，她鼻子都氣歪了！

　　可畢竟是偷看來的，她也不能揚眉吐氣地去指責嵐嵐，只能時不時這麼旁敲側擊一下。

　　門鈴叮咚響了幾下，嵐嵐拋下手上的雜誌好奇地去開門。

　　一簇豔麗的玫瑰後面是一張帶著幾分拘謹的笑臉，嵐嵐有些驚愕跟無措，正不知如何是好，身後傳來雲仙熱情的招呼聲：「小劉來啦，快進來快進來！」

　　「阿姨，你好。」西裝筆挺的小劉靦腆地瞄了嵐嵐一眼，就隨喜氣洋洋的雲仙進了屋。

　　聽著客廳裡那兩人親熱的交談，嵐嵐半張著的嘴巴一直沒能合攏，直到雲仙狠狠地朝她使眼色，她才慢吞吞地從門口挪到了客廳，仍然坐回自己的地盤，只是不再看雜誌，改看自己的指甲了。

　　震驚過後便是慍怒。她生平最討厭別人強自己所難，明明說過不合適了，還這麼執著地跑上門來，除了讓她平添反感，起不了任何積極的作用。

　　雲仙可不這麼想，喜滋滋地又是泡茶又是拿水果，忙得不亦樂乎。

　　「沒打招呼就過來，實在是冒昧得很。」小劉的臉上始終掛著憨厚的笑容，卻只敢朝雲仙說話。

　　雲仙忙道：「怎麼會呢！我跟你喬阿姨可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她最近身體還好吧？你看你，來就來嘛，還帶這麼多東西過來。這花真漂亮，今天買價格一定翻倍吧……」

　　嵐嵐有些受不了，繃著臉乾咳了幾聲，但雲仙看都不看她，「小劉，既然來了，就吃了飯再走吧。就是沒什麼菜，你別嫌棄才好！」

　　又是一通你來我往的客套，最後自然是雲仙勝出，扔下一句：「嵐嵐你招呼一下小劉啊。」就興沖沖地往廚房裡奔。

　　沒有雲仙的客廳一下子冷清起來。嵐嵐沒有說話的欲望，而小劉一眼瞥見她冷冰冰的面孔就更緊張了。

　　「嵐嵐，我……今天，你有空嗎？我想……」他手心裡隱約有汗，暗暗惱恨自己。平常也不是這麼口拙的，怎麼關鍵時候就連句流暢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呢？

　　嵐嵐直截了當地打斷他，「對不起，我沒空。」想想還不解恨，又忍不住質問，「上次在電話裡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我們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為什麼還要來我家？你到底想幹什麼呀？」

　　她臉上的決絕讓小劉突然感到傷心。如果說前幾次的見面他對她還抱有幾分幻想的話，那麼現在從她臉上，他絲毫都找不出曾經令他心動的溫柔與陽光，他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一開始就搞錯了。

　　小劉長久的沉默令嵐嵐有些不安，她其實也不想像現在這樣赤裸裸地把對方逼到牆角去，只是感情這事還真是丁是丁卯是卯，半分含糊不得，而她那時也並不懂得迂回婉轉的拒絕方式。

　　雲仙端了一盆熱騰騰的雞湯出來，卻見客廳裡只有嵐嵐獨自呆坐在沙發上。

　　「哎，小劉呢？」

　　「走了。」

　　「怎麼回事？」雲仙的口氣嚴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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