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蘭思思 > 山那邊是海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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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可能年底吧。」晶晶開始喝飲料,緩緩地回答,卻有些無精打采。 「怎麼,你不希望他回來?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伊楠把最後一口飯送進嘴裡,心滿意足了。人是鐵,飯是鋼,她現在覺得渾身有力量。 晶晶嘟囔道:「也不是,只是覺得他最近怪怪的,電話也不常來,本來說好十月底就回國的,結果又改主意了,想在日本看看有沒有工作機會。你說他要是留在日本了,我跟他還能有戲嗎?我可不想扔下爸媽遠渡重洋,很沒意思。」她長歎一聲,「我有種預感,他應該是不會回來了。」 伊楠默然。晶晶雖然平常是個詩情畫意的女孩,但她的這個想法伊楠還是認同的,畢竟除了感情,生活裡還有很多東西要兼顧,比如親情、友情、人際圈子,這些是與愛情並存的缺一不可的東西。如果她不顧一切選擇了感情,萬一有一天感情枯萎了,那她就什麼都沒有了。 晶晶歎了口氣,「感情這種東西吧,其實挺經不起時間考驗的。想想我跟他從高中就開始偷偷摸摸地交往,到現在都快八年了,可他去日本留學這兩年,我就覺得彼此越來越淡漠,好像從前那些熱情都是虛幻出來的一樣。現在之所以還維繫在一起,大概也是某種習慣使然。」 伊楠覺察出她語氣裡的悵然,即便她說得如此超脫,感情這種事也不是說放就能放下的。她拍了拍晶晶的後背,安慰道:「別這麼悲觀,還沒到最後一步呢。也許,他很快就會回來。」 晶晶不語。 從餐廳出來,還有十來分鐘的休息時間,晶晶拉著伊楠到酒店外面走走。她們等不了人滿為患的電梯,直接走了樓梯,不期然遇到了公司副總陳菊秋。 陳菊秋生性淡漠,年輕的時候就有「冰美人」之稱,但她卻是從心底裡喜歡這兩個心思純淨且富有朝氣的女孩兒。 兩人跟陳菊秋打招呼。陳菊秋停下腳步跟伊楠簡短地談了一下對适才那個客人投訴事件的看法,囑咐了幾句方才離開。 晶晶望著她的背影,忍不住道:「伊楠,你覺得陳副總幸福嗎?」 伊楠捏了捏她的臉蛋,嬉笑道:「你今天怎麼多愁善感起來了?」頓了一頓,她還是回答,「幸福不幸福只有自己心裡最清楚,別人是看不出來的,因為假像實在太多了。」 她的眼前不由自主地浮起一副其樂融融的溫馨場面,心上劃過一陣尖銳的刺痛,眉心不覺蹙緊,她不得不扭過臉去。 漫步在酒店花園的小路上,晶晶用羡慕的口吻道:「不過我還是很崇拜陳副總的,一個女人坐到這樣的高位,完全可以由著自己的想法生活,不被別人約束,多好!」 伊楠失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陳菊秋的丈夫是雲璽的投資人之一,十年前因車禍意外死亡,留下了一個年僅八歲的兒子。十年來,她帶著兒子獨自生活,有很多人給她做媒,可她都拒絕了,寧願單身。有人猜測可能是因為她的丈夫太優秀了,她無法找到與其媲美的人,所以不肯將就,寧願守著一份逝去的美麗寂寞地過日子。 可是,伊楠始終不相信寂寞的女人會是幸福的,尤其還是曾經嘗過愛情滋味的,她自己就深有體會。 一連幾天她都忙碌不堪。 這天下午,好不容易逮著個空當,伊楠想回辦公室喝口水歇一歇,卻在下行的電梯裡遇到了崔穎。 見了伊楠,崔穎雙眼放光,但表情隨即複雜、焦慮,一味揪著伊楠的胳膊,欲言又止——電梯裡還有旁人。 在去辦公室的走廊裡,伊楠先開口道:「客房部失火了?還是又有人拿木瓜汁潑你了?」 「哦,伊楠,你就知道跟我貧嘴!」她煩惱地低呼,沮喪的心情沒有絲毫改變,一路拖著伊楠進了門,然後把門鎖死。 伊楠不慌不忙地給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地喝著。整個下午她都在處理投訴,嘴唇都乾裂了。 崔穎小跑到伊楠跟前,樣子神秘、語氣憂愁地說:「明德跟我說,大老闆要把雲璽賣掉了。」 伊楠神色不改,「賣就賣唄,你又控制不了,慌什麼?」 事實上,從去年年初Yeshara的品牌突然撤出之後,雲璽的口碑就在走下坡路了,客戶頻頻流失,大批的優秀員工被同行撬走,酒店聲譽連降幾級,從前好歹是掛牌五星,客房率在全市常年保持領先地位,如今竟淪落到與四星甚至三星級酒店爭搶客人,房價也是一降再降,簡直讓人心酸。雖然到今年上半年重新趨於穩定,但雲璽要想恢復往日的輝煌,恐怕是無力回天了。 崔穎翻了翻白眼,「你真不明白呀?換了高層,我們這些人不都得跟著滾蛋?我在雲璽幹了快四年了……明德說,雖然有地方去,可到底不比這裡做得熟門熟路了,也有感情的。」 她嘴裡的明德姓龐,是酒店銷售部副總,三十幾歲的人,卻總被人誤會四十多了,有幾分賊眉鼠眼,極為精明。 伊楠一直不明白崔穎怎麼會看上他,因為奸商長什麼樣,他就長什麼樣。不過看他們兩個在一起你儂我儂的,旁人也不好說什麼。這種事,當事人冷暖自知。 崔穎雖然平時大大咧咧、十分強勢的模樣,實際上是紙老虎一隻,遇到大事沒什麼主見,反而不如比她小兩歲的伊楠沉穩。 伊楠將杯中的水飲盡,笑呵呵地道:「你家明德嚇唬你呢!放心吧,新東家來了,還是要找人做事的,除非有人冒刺,一般不會輕易裁人的,酒店不比其他行當。再說龐副總的手裡攥著不少客戶呢,他要走了,雲璽現在的客人又得跑掉三分之一,這個險誰敢冒?」 崔穎用手撐著半邊臉仔細聆聽她的分析,想想也有道理,更何況自己沒有半分的做主權,急也是白急,遂歎了一口氣,便不再說什麼。 誰知道,這消息沒幾天就在酒店裡私下傳開來,員工議論紛紛,表現出仿佛立刻就會兌現似的惶恐。而這卻並未給伊楠帶來太大的震撼,酒店換管理層不是新鮮事,有人心血來潮要買,有人萬般無奈要賣,非要把原本安安生生的產業折騰得人仰馬翻!可伊楠只是打工的,除了逆來順受,能怎麼辦?再不然就是換東家,可說白了,到哪兒還不都一樣?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動。 晚上,伊楠照例又是很晚到家。掏鑰匙開門時,她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隔壁的1604,門自然是關著的,門口也很乾淨,沒有之前常看到的垃圾包的蹤跡,大概他還沒回來。不知道他是在加班,還是在泡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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