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李翔 > 無花薔薇 | 上頁 下頁
八三


  李琳還真不跟我客套,拉著我去酒吧聽她唱歌,我說:「算了吧,我可是好久不去那種地方了。我現在不喝酒了,去了也沒什麼意思。」她不滿的說:「我可是好不容易替你要到票了,那麼有名的酒吧,不喝酒,喝果汁呀,酒水還免費,多難得呀。去吧去吧。等將來我出國了,你想聽也聽不到了。」我只好跟著她去了,她領著我進去,嘿嘿笑說:「我舅舅就是這裡的調酒師,我靠他的面子進來的。」地方挺大,人也很多。她沖我揮揮手,溜到後臺準備去了。

  我在角落裡隨便找了個座位,看了兩眼,亂七八糟,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她一個女孩子倒是天不怕,地不怕啊!不過有熟人照應,那自然又不一樣。等了半天,總算等到她出場了,模仿「不得不愛」裡那個女歌手極細極細的女高音,像遊絲一樣鑽進耳朵裡,我總擔心她唱不下去,冒了一聲汗——她確實有真材實料,也難怪能在這種地方駐唱。忽然看到遠處騷動起來,像是有人砸杯子。聽到有人大聲叫嚷:「你們這什麼破酒吧?大爺來花錢就這服務態度!你看我廢不廢了你!」當下就把桌子給掀翻了。引得周圍一片哄亂。

  我聽著聲音耳熟,走近一看,原來竟是阿平。還聽的旁邊的人勸他:「阿平,消消氣,別把氣撒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人家一小孩,端茶遞水,也挺可憐的,一時失手,讓他走吧。」阿平還忿忿的罵,把那端酒的小孩嚇的臉白唇青,估計還是學生,出來打工的。我想他今天是喝高了,跟一小孩過不去,叫:「阿平,發生什麼事了?」他見我,愣了下,說:「木姐,你怎麼在這?」我走過去,說:「你看你把人家給嚇的。給木姐一個面子,坐下來好好喝酒。」

  他點頭,臉色還是很難看。我注意到他嘴角開裂,臉上青青紫紫,問:「你跟人打架了?身上淨是傷。」一提起這個,他滿身的火氣,吼道:「陳哥他媽的真不是人!暗地裡捅我們一刀,我們這次栽了個大跟鬥!傷了好幾個兄弟!」說著紅了眼睛,氣的渾身顫抖。他估計憋了許久,忍不住逮著人就開火。我大吃一驚,抬頭見他們幾個身上臉上或多或少都掛了彩,忙問:「周處呢?有沒有出事?」阿平看了我兩眼,沒說話。

  我急道:「周處呢?有沒有出事?」阿平低頭說:「木姐,我喝多了,一時忘形,胡說八道,你忘了吧。」我疾言厲色的說:「阿平!」他沮喪的垂著頭,小聲說:「周哥一直不希望你知道這些事,剛才我氣昏了頭,一時忘了。周哥萬一知道是我告訴你的,肯定饒不了我。」我冷靜下來,周處一定是吩咐過了,於是說:「我知道了。」看著他們幾個人說:「阿平今天晚上什麼都沒說,你們也什麼都沒聽見看見。」他們連連點頭。表示知道。

  我不想再為難阿平,問清楚周處最近住哪。走出來,打電話跟李琳說我不舒服,先回去了。然後打車來到附近,開始給他打電話:「周處,你在哪?」他說:「夕?怎麼了?」我說:「我在公司被老員工欺負了,心情很不好。」他笑了一下,說:「那我陪你說說話。」我說:「你現在在哪?還是以前帶我到的那個地方?」他說是,問我在哪。我說:「我跟朋友來這邊的KTV玩,覺得唱歌一點意思都沒有,更加鬱悶。就想到你,我去找你好不好?」

  他沉吟著沒說話。我立即說:「是不是不方便?沒事,我說著玩的。」卻裝作失望的語氣。他說:「不是不方便——」我故意帶哭腔說:「周處,我想你——」他連聲說:「夕,你怎麼了?沒事,我派人去接你。」我說:「我就在你門口。」話剛說完,就看見大門自動打開了。前面有人沖出來領我進去。

  剛進屋,就看見他披著睡衣下樓。我沖上去,抱住他不肯說話。他摸著我的頭哄著說:「好了好了,別不高興了。我們進去說話。」我聞到他身上傳來的藥酒味,一陣心酸。他受了傷,不想讓我見到,所以一開始才不讓我來。我儘量不挨著他,怕碰到他的傷處。

  我故意使勁嗅了嗅,說:「周處,你身上怎麼有藥酒味?」他說:「不小心打破了,撒了出來,可能沾到身上了。」我在房間裡轉了個圈,說:「周處,你騙我。就你身上有藥酒味。」他知道糊弄不了我,忙顧左右而言他,拉著我說:「好了好了,究竟為什麼不高興了?我替你出氣好不好?」我看著他,說:「你又受傷了是不是?」他只好說:「一點小傷,揉一揉就沒事了。」

  我想了下,說:「那我給你揉一揉。」他點頭說好。我笑說:「我要脫你衣服哦。」他來不及阻止,我已經摸到他腰間的繃帶。忙掀開衣服,因為剛才的走動,血都滲出來了,他還能面不改色的任由我又摟又抱。他已經很久沒受過傷了,這次居然傷的這麼重——我不敢抬頭,怕他看見我突然掉下的眼淚。

  第四十四章 多災多難

  我背對著他,裝作熱,要脫薄外套,低頭一個一個解扣子,怎麼都不敢抬頭。他手從後面橫過我,拉著我說:「坐下吧。」一直沒放。豆大的眼淚實在忍不住,滴在他手背上。感覺到他很久沒動作。我嗚咽著說:「周處,我害怕!」他擁過我,低聲說:「乖,沒事,不哭。」我靠著他,說:「我擔心你。」他笑著哄我:「沒事,就一點小傷,看你急的。」那是一點小傷麼?他如今什麼身份!

  我悶了半天,終於問:「周處,你是不是遇到麻煩了。」他拍著我的肩膀安慰我:「嗯,就一點,已經處理好了。別再想了,已經過去了。」我掀開他衣服下擺,一片鮮紅,觸目驚心,紅著眼睛說:「傷口又流血了,你趕快躺下。要不要請醫生過來?」他依言半躺在床上,搖頭:「不用,很快就會好的。」我將他的上衣往上褪,光滑結實的肌肉上佈滿大大小小的傷疤,有些深有些淺,有些已經看不大出來,還有幾條剛添上去的。他按住我的手,笑說:「醜,不看。」

  我搖頭,滿心的疼痛,以前也見過他身上的傷疤,可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覺得痛且害怕。看著他滿身的傷痕,說:「不醜,我也有。」他目光在我胸前停頓了一下,轉開頭去,說:「夕,都是我害了你。你如果不跟著我,現在一定好很多很多——」我本來只不過想強調他那些傷疤在我眼裡一點都不醜,可是沒想到惹起他的負疚感,忙說:「你瞎說什麼呢!我現在就很好。一膳食,一瓢飲,住陋巷,人不知其樂也。」掉了兩句書袋,沖他笑。

  他也跟著笑,招手讓我坐過去,我乖乖靠近他。他拉著我的手說:「工作好不好?開不開心。」我故意歎口氣,搖頭說:「唉,就那樣,不招人妒是庸才。」他笑說:「看起來做的不錯。」我想氣氛活躍一點,滔滔不絕的告訴他:「周處,我跟你說哦,我要升職了!我們經理見我是棟樑之材,破格提拔我為整個朝陽區的督導,下個月就走馬上任。經理笑說,公司裡還沒有人升的像我這樣快的,才來三個月就是督導,人家有些人做足三年才往上升。讓我繼續努力,將來一定大有作為。你說我厲不厲害?」

  他笑著稱讚:「真棒。」我被他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又說:「其實也是運氣好。我們經理已經把我看成他的人了,以後自然得為他做牛做馬。我跟你說,我們公司內部鬥爭可厲害了。我們經理是整個北京地區老總的嫡系親屬,是老總的心腹,憑著這層關係,將有些人給擠下去了,所以很多部門經理十分不滿,有一個還辭職了,帶了幾個手下走。一時大亂,所以我才有機會升上去。」他說:「近水樓臺先得月,向陽花木易為春,這也沒什麼不好。」

  「可是我還是有些不安,怕職位和能力不符。朝陽是公司的銷售重心,這麼大一個擔子壓下來,我不知道接不接的好。」我本來就在為這個擔心。他鼓勵我:「我相信夕的能力,一定做的好。」我笑:「我也這麼覺得。」吼了一聲:「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人家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一定要好好將火種給點起來。」注意到他閉上眼睛,忙說:「你是不是累了?要不先睡一覺?」他搖頭:「我不累,你再陪我說說話。」我笑說:「那你可不許嫌我煩。」他睜開眼,柔聲說:「我喜歡聽你說話。」我笑,搖著他的手說:「周處,等我做到經理了,有錢了,就請你去北京最貴的飯店吃飯好不好?」他看著我笑,點頭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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