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李翔 > 無花薔薇 | 上頁 下頁
五四


  「一山不容二虎。周處勢力漸漸坐大,和虎哥有了衝突。虎哥眼看勢力不保,怒極攻心,將矛頭瞄準了我。那天周處從雲南回來,我去接他。司機去取車,我讓阿平去附近的超市買冷飲。一個人站在街道邊,突然被兩個人挾持,刀尖抵住後腰。我不敢掙扎,乖乖隨他們走到僻靜的角落,趁他們一不留神的時候,抬腳就踹。轉身就跑,還沒跑到出口,又進來好幾個人將我攔住了。我那三腳貓的拳腳功夫,哪是人家對手。乖乖束手就擒,被他們下了藥,直接暈過去。」

  「醒來的時候,被人反綁在角落裡。他們拿住我,威脅周處,要他單槍匹馬過來救人,不然撕票。我不知道周處冒了多大的阻力,反正他是一個人來了。其實那些人根本就沒想過要放過我,以前的梁子記得清清楚楚。一共有七個人,手上全有傢伙,一心想置他於死地。周處赤手空拳,臨急生智,抽出腰上的皮帶。一將拼命,萬將難敵。他手下的很狠,動不動就將人打的骨折。他們那麼多人都沒占到上風,不過周處身上也有好幾處刀傷。」

  「我趁他們不注意想逃,被人發現了。他們打紅了眼,不再顧忌,一刀當胸朝我砍下來。再要砍第二刀的時候,我迷迷糊糊聽見憤怒的吼叫聲。當時只覺得好多好多的血,一定是要死了,這樣的死法,真是無趣。昏迷中似乎聽到許多腳步聲沖了進來,再也沒意識了。後來聽醫生說,當時情況真是壞透了,失血過多,有一次心臟還停止跳動,幾乎將整個醫院折騰的番過來。」

  「反正最後還是救活過來了。睜開眼的時候,大家都在,周處樣子很可怕,整個人像街頭的流浪汗,哪有大哥的樣子。林彬居然也來了,臉色憔悴,氣色很不好,一見我醒來就罵;『你還敢跟著他,我直接打死你!』他還是林家大少爺的時候,對周處一向瞧不起;可是現在,兩個人的身份地位完全顛倒過來,不由得他不又嫉又恨。他為了我還肯跟周處共處一室,也算難得。」

  「林彬一直不贊成我跟著周處。不過我跟著周處一向只吃喝玩樂,所以他也沒死命反對。從來沒遇到過這麼可怕的事情,自己事後想起來都覺得像假的。他認為是周處連累了我,差點害死了我,對周處恨上加恨,下狠命警告他。我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忽然就想通了許多事情。覺得再混下去也沒什麼意思,既然沒死成,那就好好活下來。那一刀就當是曾經荒唐墮落的教訓吧。」

  「周處沒攔著我,給我一大筆錢,我沒要。我好像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噩夢,那麼漫長那麼痛苦那麼無助,好不容易醒過來了,那就從頭開始吧。下了決心,將以前的壞習慣全部改掉了,煙酒不沾,早睡早起,按時吃飯。用了一整年的時間,身體漸漸養好了,比以前還健康。我開始朝九晚五的上下班,過著普通人的生活,覺得很安心,很安心。這樣子很好,很好——」

  我仰起頭看他,笑說:「現在,我覺得以前的事跟做夢一樣,都成過眼雲煙了!」都過去了,也就不重要了。他將我的手抵在胸口上,喃喃的說:「林艾,聽見沒?我的心在疼。」他說他每聽我說一段故事,心口就疼一次。我感動的笑,揉著他胸口,調皮的說:「這樣還疼嗎?」還低下頭去吻那裡。他呼吸立馬急促,惱怒的喊:「林艾——」我翻身滾開,大叫:「九點了!你不要開會了?」他恨恨的看我一眼,快手快腳梳洗好。

  我拉住要走的他,依依不捨地說:「中午回不回來吃飯?」他抱歉的看著我,「中午有應酬。」我失望,問:「那晚上呢?」他躊躇了一下,「晚上——,也有安排,要陪客人吃飯。」我不滿的嘀咕:「那你總回來睡覺吧?」他吻我,道歉:「夕,對不起,這段時間真的比較忙。」他竟然因為我的任性而道歉,我心軟成一汪水,踮起腳尖吻他,笑說:「沒關係,我等你。」

  雖然沒有他的陪伴,可是仍然覺得很高興。一顆心就像有了歸宿,有了著落,不再惶恐,不再漂泊。天空,海洋,樹林一下子明媚起來。有人說,心晴的時候,雨也是晴;心雨的時候,晴也是雨,原來真的是這樣。我光著腳丫走到奶白色的沙灘上,頭一次發現亞龍灣的沙子是這麼綿軟舒滑,均勻細膩,不摻半點雜質,像頭頂漂浮的白雲,躺上去飄然欲飛,舒服的忍不住喟歎出聲。

  海水碧藍澄澈,純淨的像一面鏡子,可以看見水底下的一舉一動。極目遠望,海天一色,波光粼粼,倒映在湖光山色之間,天上人間。心境不由得開闊,思緒翻飛,腦海空淨輕靈,無憂無慮。下午照舊在海灘廝混,看人表演,拍手大笑。傍晚時分,然後去小吃一條街溜達,諸多的海鮮令人應接不暇,烤肉炸魚,還有油燜大蝦,絕頂享受。清蒸石斑魚味道鮮美,令人百吃不膩。重要的是又便宜又實惠,吃的我身心舒暢,津津有味。

  正大快朵頤的時候,宋令韋打電話過來問我在哪。我隔著喧囂吵鬧的人群叫:「我在吃大排擋呢。」一隻蟹還沒有啃完,他人已經尋了過來。穿的筆挺,在閒散隨意的人群中特別惹人注目,顯然還來不及回去換衣服。我拉著他坐下來,笑嘻嘻的問:「不是說陪客人吃飯嗎?」他說推掉了,想和我一起吃。我笑起來,「那可沒大餐了,只能陪我吃路邊攤,嘻嘻。」他不介意地坐下來,脫下西裝,挽起袖子,又要了啤酒飲料。

  我興致高昂,吃的再痛快沒有了。覺得這是我來海南吃的最好最好的一頓飯。他吃的少,酒照舊喝的多。我忙引誘他:「這裡有一種當地產的湯粉,又細又滑,入口鮮美,要不要吃一點?酒有什麼好喝的,天天喝還沒喝夠嗎?」舀了一勺湯送到他嘴邊,他笑著吃了。我問好不好吃,他點頭,忙說:「那我再叫一碗。」他說:「分一半給我就行了。」自己動起手來。我故意說:「口水那麼好吃麼?」他挨近我,痞痞的笑說:「要不要試試?」臉當真慢慢靠過來。我一手將他推開,罵:「大庭廣眾,注意影響!幹什麼呢你!」

  吃完飯,沿著大路慢慢走回去。他配合地放慢腳步,問:「腳行嗎?」我挽著他手臂停下來,歪著頭笑說?:「那你背我?」他有些尷尬,無奈的看著我,隨即蹲下身,認命般說:「上來吧。」我抱住他脖子,趴在他背上,得意的哼著小調。他歎氣:「萬一被熟識的人看到,我一世的英明就被你毀了。」

  夜色漸漸上來,月亮穿雲破霧露出臉,照的大地一片銀白,萬物都籠上一層輕紗。我拉住他在空無一人的海灘上漫步,絮絮叨叨說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夜晚的海灘另有一股神秘浪漫的美,旁邊的椰樹在晚風中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音,像是情人的呢喃。風中有花草的香味,還有此起彼伏的蟲鳴聲。

  我胡亂哼著:「春風吹呀吹,吹入我心扉,想念你的心,砰砰跳不能入睡。為何你呀你,不懂落花的有意,只能望著窗外的明月……」他笑問:「這什麼歌?怎麼從來沒聽過。」我說:「街知巷聞的歌你都不知道?」乾脆掏出手機,放給他聽,有男聲在唱:「月兒高高掛,彎彎的像你的眉,想念你的心,只許前進不許退,我說你呀你,可知流水非無情,載你飄向天上的宮闕……」他批評:「唱的不好。」我不理他,兀自跟著哼唱:「就在這花好月圓夜,兩心相愛心相悅;就在這花好月圓夜,有情人兒成雙對;我說你呀你,這世上還有誰,能與你鴛鴦戲水,比翼雙雙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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