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李翔 > 無花薔薇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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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我哥,他一直是太子爺。我爸在的時候,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我爸罵他沒出息,卻不大管他。說反正整個林家將來也是他的,管他怎麼敗,敗了就知道教訓了。哪知道,還沒等到將來,林家就敗了。我哥那時候沒有參加高考,反而跑去緬甸賭博,輸了一千多萬,我爸也睜隻眼閉隻眼。這些事,我爸看的很通透。他就是死,也沒有狼狽過。一夕之間,林家乍逢大變,我哥心裡一定分外難受。林家突然敗了,最苦的是他。世上的事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他一下子從雲端掉下來,頃刻間受盡眾人的白眼,所以他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光宗耀祖。怎麼出人頭地,光宗耀祖?說來說去還是錢。所以我一直不贊同他用的方法。我一直都不執著于錢,反正以前也沒有什麼概念。 這些只不過是極小極小的一部分回憶,可是我不能再想下去了。我爬起來,扭開床頭的檯燈,找到安眠藥,也不用水,就著唾沫咽下去了,隨後在藥物的幫助下迷迷糊糊的睡去。我應該好好的休息,明天還要上班。陳年往事,不想也罷。其實也沒什麼好想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頭有些暈暈的去上班。第一個到,開了專櫃的玻璃門,打掃衛生的時候在收銀台的角落裡發現了一根領帶。已經撕了標碼,才想起來是宋令韋買的,昨天晚上東西太多,又急著走,這種小件一時不察,可能就落在這兒了。李欣一推門,進來就問我:「木夕,聽說你昨天晚上賣了一大單,頂我們一月工資了。」露出既羡慕又嫉妒的表情。我忙說:「哪呢哪呢,運氣好,瞎貓碰上死耗子。」她甚為惋惜的說:「早知道就晚點下班了。」按規矩,這提成本來該是她的,突然飛了,也難怪她心有不平。我笑笑,轉開話題:「昨天晚上那顧客落下了一條領帶。」然後遞給她看。 她說:「那怎麼辦?他會記得過來拿嗎?」我搖頭,說:「不知道,不過他留下電話號碼了。」她走到試衣間換工作服,聲音遠遠的傳過來:「那你記得打個電話通知他來拿。」我本來就打算這麼做,只不過想轉開話題罷了。現在還早呢,等晚點再打。然後忙著查貨,補貨,入貨,配貨。我擦了把汗走出來,李欣將一大堆的衣服往我手裡塞,熱情的笑說:「木夕,幫個忙行嗎?」那笑極其刺眼,我愣住了,還來不及接住,她已經放手了。幾件毛衣掉在地上,她也不理會,不知道幫個手,轉頭就走。我抱緊衣服,艱難的彎下腰,斜側著身體,等左支右絀將衣服全部揀起來的時候,早就出了一身的汗。 這本來是她的事卻推給我,也不真心誠意的請人幫忙。歎了口氣,雖然不滿,還是一件一件掛起來,按號排好。反正新人到哪都被欺負,喝口水就沒事了。我跑到庫房喝水,她倒好,疊著腿坐在那裡打電話,說的咯咯直笑。我提醒她:「李欣,外面模特身上的衣服該換了。」她白我一眼,氣衝衝的說:「你沒看見我打電話嗎?等會說不行嗎?」我壓下火氣,水也沒喝就走出來。帶上門的時候聽到她對著手機說:「沒事,就一缺心眼的。」我氣急,這不明擺著惹我嗎!恨不得沖進去甩她一耳光,竟敢罵我缺心眼兒! 不跟她這種人計較,拿了大庫的鑰匙和拖車,乾脆去大庫出貨,離她這條瘋狗遠點。等我回來的時候,已經有客人了,模特身上的衣服還沒換。管它呢,又不關我的事。我跑到裡面去熨風衣,沒過多久,珠珠背著包進來,她今天晚班。脫下外套沖我說:「李欣今天怎麼了?店長正在教訓她呢。說她客人都上來了,模特身上的衣服還沒換好。」我忙撇清:「不知道哎,我一直在熨衣服。」活該! 更讓我氣憤的是,她氣急敗壞的沖進來責駡我:「木夕,我忙著,你就不知道替模特換換衣服!」我覺得沒有比這個更荒謬的事了,這關我什麼事!體諒她吃了一肚子的火,好聲好氣的說:「我到大庫出貨去了。」她猶忿忿不平的說:「你這人怎麼這樣,拿提成就會拿了,事就不做!」原來還是為了錢。按照我以前的脾氣,她絕對少不了一頓好打。不過我安穩的坐在那裡,照舊熨我的衣服。 店長進來查貨,她連忙噤聲,裝作喝了口水,然後快速出去了。店長笑說:「木夕,你好本事呀,昨天賣了那麼大一單,咱們這個月的任務不用擔心完不成了。」我笑:「嗨,運氣好。店長,還是那麼說,我八你二,不過我現在急需用錢,你能先將提成給我嗎?」她搖頭:「不行,公司裡沒有這個規定。」我咬牙,停了停說:「店長,你如果現在就給我現金,那我七你三好了。」她看了我一下,隨即說:「我明天再給你吧。先給你墊著,今天身上沒那麼多。」我點頭,說:「謝謝店長!我會努力工作的!」還謝她?吃人不吐骨頭! 下午兩點的時候,就下班了,難得有半天的假。我換好衣服出來,隨便打聲招呼就走了,今天真是有夠晦氣的。打開包拿錢的時候,看見包裝好的領帶,才想起還沒給宋令韋打電話呢。我一邊對著操著濃重四川話的服務員要了碗擔擔麵,一邊掏出手機才反應過來手機早就停機了。 想了想,跑到外面的報刊亭問:「老闆,移動充值卡一張。」他問要一百還是五十的。我咬著嘴唇問:「還有沒有三十的?」他翻了下說有。我舒口氣,遞出張五十的。我身上就只剩這麼些錢了,等一下還要付飯錢。我接過找的零錢叫起來:「這三十的充值卡賣多少?」老闆說:「三十二。」我氣的不行,連聲說太黑了太黑了。那老闆說:「姑娘,外面都這個價。您嫌貴,那就買五十的,五十的就五十,一百的賣九十九。」我撐著腰追問:「以前不都賣三十一嗎?」他「嗨」一聲,說:「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一邊往回走一邊自言自語:「這年頭,什麼都漲價,就人不漲價!」 充了錢,手機總算正常運作了。移動公司就這麼勢力,沒錢理都不理你!我抱在手裡親了一下,然後閉上眼睛,努力想昨天見到的一串號碼。我邊吃面邊撥了一個號碼,希望沒記錯。幸好接通了,聽到對方「喂」了一聲。我小心翼翼的問:「宋令韋嗎?」他問:「您哪位?」我心裡得意了一下,記性就是好呀。趕緊坐正身體說:「我是林艾。是這麼回事,你有條領帶落在我們店裡了,你還過不過來拿。」他說:「不要了。」我說行,立即掛了電話。切,不要我拿到網上去賣掉,好歹換的來一頓飯錢。 一碗面還沒有吃完,他電話又打過來:「你現在在哪?」我說在成都小吃吃飯。他說:「那領帶你給我送到公司來吧,我急著換。」我匆匆喝了兩大口湯,連最討厭的香菜也吃進去了。循著位址找上門去,自動玻璃門還打了我一下,胳膊有些疼。乘了電梯上去,玻璃門關的死緊死緊,旁邊有密碼鎖,我瞪著裡面的人,有些鬱悶。現在怎麼辦,我又不知道密碼,進都進不了。總不能扯著嗓子在辦公樓裡叫,人家當我是瘋子。 正愁眉苦臉,有人出來,我見機一閃身就進去了。走到前臺,那小姐叫住我,問:「小姐,您有什麼事?」我說找宋令韋。她用懷疑的眼光打量我,問我有沒有預約。我極度不耐煩,又不是覲見皇帝,還得受她查問!沒好氣的說:「宋令韋讓我來的。」她立即換了笑臉,說:「哦,是宋總讓你來的呀。宋總辦公室不在這層,在25層。」中宏夠有錢的呀,辦公大樓居然占了四層。 我被人領著進了25層,連受了好幾番的盤查。一個秘書模樣的人對我說:「宋總剛進去開會了,你坐在外面等等吧。」臉色不太好,我又沒招她沒惹她,有必要這樣對我吧?仔細觀察了一下,似乎整個樓層的人臉色都不大好。我悄聲問旁邊一個人:「唉,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個個像大難臨頭似的。」他撇了撇嘴說:「確實是大難臨頭。」我忽然聽到裡面傳來高聲說話的聲音,語氣很不好,挑眉問:「怎麼個大難臨頭法?」那人很幽默,用手一比,作砍頭狀,用唇語說:「老總!」原來是宋大公子發飆了。我識相的不敢趟這趟渾水,找到先前的秘書,說:「小姐,這是宋總讓我送過來的領帶,您待會兒交給他行嗎?」她問有沒有給錢,我連忙說付了付了,一溜煙的走了。 吃飽喝足,萬事皆足,就算天塌下來也壓不到我,反正有比我高的,何況僅僅是宋大公子隔著牆開火。我下了樓,慢慢在街上溜達,悠閒自在。陽光不錯,就是風有點大,不過已經習慣了,北京這地兒不颳風那才叫奇怪呢。走進一家品牌鞋店裡,新款的靴子剛剛上市,我對一款牛皮小靴喜歡的不得了,左看右看。店裡的小姐一個勁的讓我試穿,說試試吧,沒關係。試著試著就讓你買了,我自己就老做這種事。我臉皮一向厚,試了就不買,任由別人瞪著我揚長而去。不過這次卻說:「不試了,身上沒帶錢。等下試了合適,又買不了,心裡沒的難受。」卻賴著沒走,掉頭去看其他的鞋子。那小姐聽我沒錢,立即將我晾在一邊,我也不在意,省的後面跟個跟班,盯賊似的盯著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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