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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哦?你要謝他什麼?」唐譯一臉警惕地看著她。

  蔡婉婷微微一笑,「你不要這麼緊張,我對你一點惡意都沒有,如果可以,很想和你交個朋友。你和陳上之間的事,我知道一點。我不是來搞破壞的,我只不過想逃離。你不是對我在英國的生活很感興趣嗎?實話跟你說,那種生活,乏味的讓人每天只想大聲尖叫。」

  她被嚴格的家庭教育訓練成一名標準的英式淑女,早就厭倦了裝在套子裡的生活模式。她不見得多麼喜歡陳上,然而對於婚姻戀愛沒有自主權的她來說,不討厭未來的另一半已經足夠。

  聽到她這樣說,唐譯有些吃驚,默然半晌後說:「那麼你的意識是說,你只不過把這裡當作你的避風港,把阿上當作生活的調劑品?」

  蔡婉婷愣了一下,苦笑說:「看來我把老虎當成了病貓。不是我要這樣,而是我的父母和他的父母要我們這樣。我當然不想這樣,可是,我既沒有反抗的決心,也沒有反抗的勇氣。還有,我父親今年快六十了,頭髮白了一大半,我不能替他分憂,至少不能讓他操心。」

  唐譯此刻心裡亂糟糟的,「你到底想說什麼?」

  第十五章 當頭棒喝

  蔡婉婷看著她的眼睛平靜地說:「你是不是說過『戀愛要以結婚為前提』這樣的話?如果你只是想和他談一場舊情複燃、無疾而終的戀愛,沒問題。如果你還想要別的,那就要想一想了。我知道你不是隨便的人,因此才會站在朋友的立場提醒你一句:長痛不如短痛。」

  唐譯估摸著她說這番話的目的,大概是想讓自己知難而退,淡淡說:「婉婷,我覺得你真是一個很聰明的人,永遠知道如何取捨。而我就笨多了。不過現在就談婚論嫁,未免言之過早,我們都還是學生呢。謝謝你的提醒,只是我要做什麼樣的選擇,絕不會因為你的提醒而有所更改。想要就去爭取,不想要就放棄,我喜歡乾脆俐落,迎難而上。」

  「期末考試有一道填空題: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未雨綢繆總沒有錯,對吧?不過,我覺得很奇怪,你當初主動放棄了阿上,現在為什麼又要迎難而上呢?難道是因為我的出現讓你不甘心了嗎?」

  唐譯被她刺的臉色一冷,「你這話什麼意思?」

  「阿上給你寫信,你永遠不回;他冒著風雪偷偷溜出去給你打電話,你的手機永遠處於關機的狀態;他打給你宿舍,你永遠不在;他借錢買機票回國看你,你卻不肯見他。當初既然斷的這樣乾淨,現在又何必舊情複燃呢?」

  唐譯感覺像是被雷擊中了——「他這樣跟你說的嗎?」

  「他雖然沒有親口跟我說過你的事,卻都是我親眼所見。那時候他剛考入英國的高中,要進行為期三個月的生存訓練,封閉式的,跟外界斷絕一切聯繫,包括陳媽媽。他連話都說不好,卻整天籌畫給你寫信,到處找人偷偷寄出去。後來每個星期六晚上可以打電話,他在電話機前一坐就是幾個小時,然而每次都是失望而回。直到他從國內失魂落魄地回來,打電話的次數才逐漸少了。

  看起來明明是你辜負了他,為什麼他還要低聲下氣地請求你的原諒呢?就因為他不告而別嗎?」

  她困惑地搖了搖頭,「算了,反正感情的事,都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想要告訴你的是,我們可能要訂婚,不管我們願不願意。」

  唐譯感覺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心口火辣辣地疼。她掙扎著站起來,虛弱地說:「謝謝你的誠實,我要回去了。」

  站在陽光底下,她感覺到的只有迷茫和無助。透過光禿禿的枝椏,她看見被分割成一小塊一小塊淡藍色的天空,一隻白色的鴿子張開翅膀優雅地從眼前飛過。一時間她不由得產生「這是哪裡」的恍惚感,直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她此時混亂的思緒。

  「你怎麼站在外面發呆?」陳上推開門走出來,脫下身上的灰色羊絨大衣披在她的身上,「你病還沒好,冷不冷?」

  唐譯像看陌生人一樣打量著他,許久不說話。陳上被她看的莫名其妙,開玩笑說:「怎麼了?難道你病糊塗了,變得不認識我了?」

  她把大衣脫下來還給他,「我不冷。」頓了頓又說:「我要回學校。」

  「急什麼,吃了飯再走。」陳上拉著她進屋。

  她搖了搖頭,沒說什麼解釋的話,然而回去的態度非常堅決,「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可以回去。」

  陳上愣了一下,輕聲問:「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有,只是突然很想回去。」她說話的聲音很低,看樣子似乎有些累。

  陳上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像是在分辨什麼,最後點頭說:「好,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去拿車子。」

  一路上兩人幾乎沒有說話。唐譯半個身子窩在座位上,眯著眼睛一直在睡覺,陳上則專心開車,偶爾轉過頭看她一眼。車子一路開到女生宿舍樓前才停下。唐譯手握在車門的把手上,突然回過頭說了一句:「我剛才一直在想,人大部分時候都是以自我為中心,因而忽視了對方的處境。換句話說,能做到設身處地這種境界的人,大概離聖人也不遠了。」

  在等待的初期,她還相信他的時候,她告訴自己他之所以杳無音訊一定有他的原因,然而隨著等待的持續,被欺騙的失望感代替了她對他的信任,懷著怨恨的負面情緒她生活了整整四年。她毫不懷疑地認為她被騙了。

  可是,結果呢,她真的是對的嗎?隔著浩瀚的大西洋,同樣等待的不是還有他嗎?事到如今,再追究過程似乎已經沒有這個必要。

  蔡婉婷無意中的一席話,猶如當頭棒喝,一語驚醒了她。可是頓悟之後,又能怎麼樣呢?她說他們要訂婚了。

  這是真的嗎?唐譯覺得剛剛好了的頭又疼了起來。

  她需要時間把這些事情好好地想一想。

  陳上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質問蔡婉婷,「你跟她說了什麼?」

  蔡婉婷神情自若地吃著飯,「也沒說什麼。我就是告訴她,我們可能要訂婚。」陳上用吃人的目光盯著她。她擱下湯匙,聳了聳肩膀說:「你再瞪我也沒有用,我實話實說。沒有人比唐譯更有權力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輕蔑地說:「真相?我會讓你明白你口中所謂的真相在我看來只不過是一個謠傳。」說完拂袖離去。

  蔡婉婷在他身後鼓起掌來,「哦,是嗎?那我就拭目以待。

  唐譯燒雖然退了,然而感冒卻一直沒有完全好起來,就像冬天的冷空氣一樣,日復一日的持續著。寒假大部分的人都回家了,留下來的不是考研,便是離家太遠,偌大的學校安靜的讓人有些不習慣,宿舍因為冷清的緣故顯得空曠不少。她每天一大早坐地鐵去上培訓班,下午兩點左右回來,因為身體不太舒服,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待在宿舍,偶爾和同學一起逛超市買東西。

  每天上午四個半小時的密集式訓練,擠完地鐵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便是累得倒頭大睡。這天下午她正睡得迷迷糊糊,電話不依不饒響起來,她一開始以為是陳上,忍不住將睡眠不足的火氣發洩到對方身上,「喂,什麼事?」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睡覺?」謝得的聲音通過話筒傳來,唐譯可以想像得出他此刻臉上鄙視和不贊同的表情,揉了揉眼睛說:「學長,是你啊!你不是一向有異性沒人性麼,怎麼還記得給我打電話啊?」

  謝得對她的取笑不予理會,「出來,我請你吃飯。」

  唐譯穿得嚴嚴實實趕到餐廳,謝得已經來了,一個人靠窗坐著自斟自飲,看樣子有幾分失意。她看著菜單說:「學長,我對於你來說,有兩大作用,一是扮演女朋友刺激學姐,二是當知心小妹排憂解難。」她對一旁站著的服務生點了幾個菜,把功能表扔在一邊。

  他豎起右手食指搖了搖,挑眉說:「可惜你這兩樣都做得不及格。」

  「那是你要求太高。」唐譯忍不住輕聲哼了一下。

  「要求太高,真的嗎?」他喃喃自語重複著,「我的事你知道一點,反正現在弄的一團糟。」他想了想問:「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說真話?」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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