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李翔 > 我和你吻別 | 上頁 下頁
二十三


  陳上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親了她一下。他本來想親唇的,哪知道太緊張,結果還是親偏了,親到唇角。他為自己笨拙的動作而氣惱。

  唐譯確定周圍沒有人看見,慶倖之餘才知道生氣,惡狠狠罵道:「流氓!」見他一副坦然受之的模樣,越發氣得牙癢癢,跺了跺腳,轉身就跑。

  陳上追上去拉住她,把一盒東西硬往她手裡塞。唐譯低頭見是感冒藥,手像被燙著一般,拽緊了拳頭不肯要。兩人無聲地拉扯,各自為了剪不斷、理還亂的心事彆扭著。範從思老遠跑過來大聲喊:「陳上,輪到你上場了。」

  「來了!」他答應一聲,把感冒藥往她手裡一塞,轉身跑走了。

  範從思用力拍了他一下,「你跟唐譯說什麼呢,怎麼去了那麼久?」

  「把參賽牌還給她啊。」他若無其事地說。

  範從思懷疑地看著他,「你臉怎麼紅了?」

  「太陽曬的。今天的太陽真大啊。」他裝作擦汗,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範從思回頭看了一眼,「唐譯怎麼還站在那兒,沒事吧?」陳上沒說話,「去打球吧。」拉著他逃不及似的走了。

  「陳上!」夏文倩迎面喊住他們,手上抱了兩瓶礦泉水,「給,發的。」她先把一瓶給了陳上,看了眼範從思,然後輕輕遞給他。範從思扭開塑膠瓶蓋,一口氣喝了半瓶,擦了擦嘴巴對著她一笑,「謝謝。」

  「不客氣。」夏文倩的聲音細若蚊蚋。

  食堂裡人山人海,兩個女孩的午飯均吃得心不在焉。「文倩,你說是不是?」唐譯撥了撥餐盤裡的醋溜白菜,有氣無力地說。

  「啊,是什麼?」夏文倩一臉呆滯地看著她。

  「你發什麼呆?」唐譯拿筷子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加重語氣說,「我問你,學校是不是不允許談戀愛?」

  「哦,這個啊,沒有不允許,只是不贊成吧。」

  「可是戀愛要以結婚為前提吧?」

  「那分了手的戀人怎麼辦?光是學校裡,每天都有人分手啊。」連素來羞澀內向的夏文倩都覺得她的話實在好笑。

  唐譯小聲嘀咕說:「連毛主席都說,不以結婚為前提的戀愛,是耍流氓啊。」陳上怎麼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她,哼,是可忍孰不可忍!

  「誰說的混帳話?」夏文倩沒聽清。

  「毛主席語錄。」

  「這個,毛主席見馬克思去了,他老人家沒空管我們談不談戀愛……」

  唐譯笑得伏在桌子上拼命咳嗽。夏文倩趕緊走過來拍她的背,「你要不要去醫務室拿點藥吃啊?」

  唐譯從書包裡翻出一盒「康必得」,就著清水般的番茄雞蛋湯吃了一粒。夏文倩拿著「康必得」問:「這次沒有給你開維C銀翹片嗎?」她這話有典故。一日,某同學頭疼,校醫開了維C銀翹片,次日,他肚子疼,校醫開的還是維C銀翹片,又有一次,他感冒了,校醫依然開的是維C銀翹片。此事在十九中廣為流傳。

  唐譯有些緊張,乾笑道:「嗯……吃完了我們走吧。」這藥明顯是陳上從外面的藥店買的,上面還貼著標價簽和藥房的名字。唐譯沒有把它扔進垃圾桶是因為上面的標價太貴了,轉念一想,吃下它,換個方式變成垃圾也是一樣的。

  下午英語測驗,唐譯提前交卷走了,晚自習沒有上。陳上按捺不住想找她說話,苦於沒有合適的機會。

  第二天是週末,吃了藥,狠狠睡了一覺,唐譯的感冒已有好轉的跡象。寒流來襲,天氣晴朗,然而溫度很低。一夜北風,非常青樹的葉子差不多快掉光了,學校的石子小徑鋪上了厚厚一層落葉。玉明湖邊有幾株楓樹,熱情如火,不少人站在樹下拍照。

  唐譯穿著寬大的格子外套,沿著學校附近的街道享受著冬日裡溫暖的陽光,時不時咳嗽一兩聲。她站在一家名叫「博學」的書店前翻看時尚雜誌,封面女明星一頭乾脆俐落的短髮,讓她羡慕不已。她摸了摸自己因為兩天沒洗而糾結成一團的長髮,轉身跨進了斜對面的一家美髮店。

  暮色漸濃,她抱著買的參考書匆匆往食堂跑,然而所有的視窗都關了。她只得去學校的超市買了一個麵包,一邊走一邊吃,老遠見陳上的車子肆無忌憚地停在玉明湖邊。她探頭探腦往裡看了一眼,車門虛掩,人卻不在,不由得撇了撇嘴,哼,被人偷了才好!快到宿舍時,意外地看見了陳上。

  他穿著一件灰色牛角扣外套站在樹下,頭上戴著一頂棒球帽,對來往路人好奇的目光視而不見,不停地看手錶。

  唐譯猶豫著該不該上前。她試著從他背後繞過去,然而咳嗽聲出賣了她。

  陳上聽到聲音轉過頭來,見到她臉上的表情頓時由欣喜轉為吃驚——

  唐譯被他驚恐的樣子嚇一跳,以為發生了什麼事,連忙往回看,確定什麼都沒有後,疑惑地問:「你怎麼了?」

  「應該是我問你怎麼了才對!」陳上指著她的頭髮,臉色鐵青地說。

  「關你什麼事?」唐譯只覺得他的怒氣來得莫名其妙。

  陳上看著她的齊耳短髮,氣得直說:「醜死了,醜死了!」

  「我覺得挺好看的。」唐譯習慣性地去撩頭髮,卻摸到一把空氣,訕訕地把手縮回來。

  陳上把手裡的大袋子往地上一扔,捋起袖子陰森森問:「在哪兒剪的?」

  「門口那家,怎麼了?」

  「找他們算帳。」他氣衝衝的,轉身就走。

  「喂喂喂——」唐譯怕他當真去砸人家的店,死死拉住他,「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頭髮呢?」

  「什麼頭髮?」

  「剪掉的頭髮呢?」陳上臉色十分難看。

  唐譯小聲說:「剪掉了,當然是沒有嘍——喂,你去哪兒?」

  他徑直來到「樂風美容美髮店」,冷聲問:「是不是這家?」

  「你幹什麼,走啦,回去啦——」唐譯掙扎著往後退。

  陳上拽著她一腳踢開玻璃門。老闆見他們來者不善,忙站起來,「兩位同學,請問,什麼事?」陳上指著唐譯說:「是你忽悠她剪的頭髮?」老闆愕然,「怎麼可能,當然是她自己要剪。」

  「她叫你殺人,你也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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