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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趙蕭君站在人群後面,想起來他就是面試那天給她指路的那個人,沒想到他竟然是「齊成」的老闆成微!忽然有些擔心,那天有沒有給他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呢?要不要緊?自己的前途命運可是全部壓在這裡了。後來轉頭一想,這種小事,他哪會放在心上。他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事要忙!於是寬下心來。

  旁邊有幾個女同事直到下了電梯還在那裡悄悄的議論:「成總真是帥呀!我每天偷偷看他一眼,就覺得臉紅心跳的。真是典型的夢中情人,白馬王子!」另外一個女同事不懷好意的說:「成總還沒有結婚呢!大家努力呀!」有人接口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呀!」旁邊的人全都嘻嘻的笑起來,鬧成一片。趙蕭君跟在後面,心想又年輕又多金又有才華,果然是十足十的金龜婿。想的連自己也笑起來。

  從此,趙蕭君夾便著尾巴在「齊成」公司裡任勞任怨,她自己也十分重視這個工作,凡事兢兢業業,小心翼翼。不會的慢慢的跟著旁人學,察言觀色的本事自小在陳家就練會了,所以還應付的過來。雖然免不了吃些苦頭,受人排擠,可是還是很滿意,不敢有半句怨言。一心希望三個月後留在這裡繼續工作。

  第七章 新人新事

  趙蕭君因為是新來的,有許多東西要學,分派下來的工作還不熟悉,總是要弄到很晚才下班。可是這些還難不倒她,漸漸的就上手了。這麼幾年,為了生活經常在外面兼職,起先是「五一」,「十一」的時候做銷售,後來門路多一點了,大型晚會的司儀也做過,汽車展的服務人員也做過,多少積累了一點工作經驗。或許是這些經驗使得「齊成」錄用了她。看來苦難不是沒有好處的。

  她坐在窄窄的寫字臺前,就著燈光將資料細細的整理了一遍,然後又查了查有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才拿起衣服和包,關了燈,走到樓道裡等電梯。早就過了下班的點,一個老員工臨走前交給她一大堆的資料,表面上說的很客氣,可是拍拍屁股轉身就下班了。趙蕭君雖然憤憤不平,還是不得不接過來,咬牙受了這口氣,一點一點的整理。她的實習成績,老員工也有資格發言的。

  喘著氣大步匆匆的跑出來,看電梯剛剛合上,哎呀,就差那麼一點點。一手無力的撐在光亮的電梯門上,有點洩氣。側身不露痕跡的斜靠在牆角上,閉了閉眼睛,輕輕「籲」出一口氣,忙了一整天,還真有點累了。用手揉了揉酸疼的眼睛,大大歎了一口氣。忽然聽到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她立即站直身體,朝來人看去。身體瞬間緊崩,有些慌亂的叫了一聲:「成總,你好!」成微看了她一眼,稍稍點了點頭。

  趙蕭君偷眼打量他,見他身身材高大,氣度威嚴。臉上棱角分明,鼻樑英挺,可是眉眼間全是疲倦的神色,沒想到他也這麼晚才下班。沒有試圖再說話。心想雖然是他的員工,可是人家不一定知道自己,還是保持沉默比較好。不料成微竟然說話了:「趙小姐,這麼晚才下班,工作還習慣嗎?」

  趙蕭君有些吃驚他竟然還記得自己的名字,立即畢恭畢敬的回答:「很好,挺習慣的。」成微忽然笑起來:「你不用這麼如臨大敵似的,難道我是一個可怕的老闆?」趙蕭君也覺得的自己的態度太露形跡,於是鬆弛下來,也微笑說:「沒有,沒有,是我自己的問題——見到老闆就緊張。」

  電梯停下來,成微先按了一層,然後又按了地下二層。趙蕭君謝了一聲。成微客氣的問:「聽趙小姐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是南方人吧?」趙蕭君微笑:「人人都聽的出來呢,一說話就露了底。」成微隨口問:「是南方哪裡人?四川還是湖南?」趙蕭君笑著說都不是,然後說了出來。成微笑起來,說:「這麼巧,我祖籍也是那裡,不過很多年沒有回去了。不知道變化大不大。」

  她有些吃驚,不由得問:「成總也是那裡人?」成微點了點頭,說:「小時候還回去過一趟。」趙蕭君覺得和他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笑說:「變化很大呢,到處都在改建,說是要打造花園城市。成總再去的話,可能不認識了。」成微點頭,似有感觸的說:「是呀,變化一定很大。」然後笑說:「實在沒想到和你居然是老鄉。」趙蕭君笑:「我也覺得很巧。」

  兩人間的氣氛突然輕鬆起來,隔著一層同鄉的關係,無形中親近了許多,不再像先前那樣生疏客氣,恭恭敬敬了。電梯輕輕震盪了一下,停了下來。趙蕭君笑著道別,成微到地下車庫去拿車。

  在一樓大廳裡接到陳喬其的電話,問她怎麼還沒有下班,說他已經做好飯菜了。趙蕭君連聲說就回去了,就回去了。一把掛了電話,走出門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站在臺階上,抬眼看去,五光十色的燈光,一處一處的爆炸開來,到處是燃燒的火花,而滾滾車燈便是濺落下來的火星子。

  趙蕭君轉頭又看見一輛黑色的大奔從大樓的地下出口開出來,經過耀眼的路燈下的時候,才看清車牌號是六個零。原來是他的車,怪不得這麼囂張。聳了聳肩,往附近公車站牌快步走去。

  回到住處,陳喬其果然做好了飯菜,正在等她吃飯。趙蕭君看著桌子上簡單的飯菜,心裡忽然湧過一陣暖流,一整天受的窩囊氣全都不翼而飛,笑嘻嘻的說:「怎麼不先吃?」陳喬其很自然的說:「等你呀!不過飯菜有些涼了,我現在沒力氣,你拿去熱一熱。」趙蕭君馬上熱好飯菜,邊吃邊說:「下次不用等我,你自己先吃。記得留一份就可以了。」

  陳喬其不耐煩的說:「你以為我願意等你呀,一個人吃飯多沒意思!對著桌子吃呀!下次要早些回來,餓死我了!」趙蕭君本想說餓死活該,可是想到他今天晚上不但做好飯菜,還一直等到現在,實在有些感動,也就笑著沒有回答。只說:「我儘量。不過最近挺忙的,等過了試用期可能會好些。」

  陳喬其用筷子扒了扒碗裡的飯,裝作不經意的說:「我們開運動會,你去不去看?」趙蕭君「哦」了一聲,問:「你也參加了?」陳喬其好不得意的說:「那當然,我不參加誰參加。」趙蕭君笑:「看你那小樣兒!」陳喬其連連催問:「你去不去?」趙蕭君想了想說:「我去幹嘛!我已經老了,對那些一點興趣都沒有。」陳喬其立即沉下臉,有些不高興了:「我同學的家長朋友都去,你為什麼不去?你哪裡老了,又在倚小賣老,跟你說過多少次了,煩不煩呀你!」

  趙蕭君看了他一眼,然後說:「我哪有那麼多的閒工夫,我還得上班呢。「陳喬其立即說:「我查了日曆,正好是星期天,你們不放假麼?」趙蕭君用筷子敲了一下碗,「叮」的一聲響,疑惑的說:「正好是星期天?那我也不去,我事多著呢。」陳喬其瞪著她,站起來狠狠的踢了一下椅子,那椅子「撲通」一聲倒在地上,他也不扶起來,徑直往外走,然後「砰」的一聲將門關的震天響。

  趙蕭君看著他怒氣衝衝的離開,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過分了。他希望自己去看也是可以理解的,哪個孩子沒有這種心情。想了半天越想越覺得自己做的太過,於是敲他的房門,許久都沒有回應。打開門見他背對著自己側身躺在床上,走過去輕聲說:「怎麼,睡著了?」見他不自在的動了動,不過仍然沒說話。

  「為什麼想讓我去?你不是有很多同學麼,讓她們給你當啦啦隊也是一樣的呀。」陳喬其猛的坐起來,直直的看著她,悶聲說:「就是想讓你去!你到底去不去?」趙蕭君歎了一口氣,說:「去,不去行嗎?看你鬧成這樣。」陳喬其興奮的說:「真的?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一定得去。」真是小孩子,忽晴忽雨的。趙蕭君有些無奈的說:「知道了,知道了!真是拿你沒辦法!」

  可是那天趙蕭君卻沒有去成,因為她要留下來加班。事先給陳喬其打了電話,只聽見他狂怒的甩了電話。趙蕭君雖然有些不安,卻沒有往心裡去,心想回去跟他解釋解釋就行了。等到快下班的時候,天氣驟變,烏沉沉的雲直直往視窗壓下來,幾乎逼到眼皮底下,眼看就要下雨。

  趙蕭君心想不知道陳喬其他們的運動會結束了沒有,偏偏碰上這樣的天氣。走到洗手間給他撥了個電話,一直沒有人接聽,不知道是在生氣還是沒有聽到。耐著性子又撥了兩次,還是傳來單調的女聲「您撥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轉念一想,哪有人上運動場還帶手機的呀,於是走回去,繼續工作。

  剛下班,大雨嘩啦啦的砸下來,真是風雲色變,趙蕭君正想著不知道陳喬其有沒有回去的時候,手機響起來,聽見對方說:「請問是陳喬其的家長嗎?」趙蕭君愣了一下,說是。聽見對方開口就說陳喬其現在在醫院裡,趙蕭君魂都掉了,朦朦朧朧的好像還聽見她說什麼流血了,受傷了之類的,嚇的她面色蒼白,意識混亂,手腳發軟。

  顧不得外面瓢潑大雨,一頭鑽了出去,頂著雨站在路邊上伸手招計程車。可是下雨天計程車本來就很難招到,何況還是下班高峰期,奔過去幾輛全部有人。正急的心頭冒火的時候,一輛黑色的私家車停在她面前,車窗搖下來,嚇了她一大跳,原來竟是成微。

  成微偏過頭對她說:「快進來。」趙蕭君還在猶豫是不是妥當,成微笑說:「怎麼,你想繼續站在這裡淋雨?這會兒根本打不到車。」她心一急,也就不再堅持,彎腰鑽了進去。成微看她情不自禁流露出焦急的神色,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趙蕭君胡亂的點了點頭,說:「能不能去一趟中日醫院?」成微不再說話,掉頭往醫院的方向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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