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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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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衍正要放手的時候,謝芳菲橫地裡沖出來,擋在前面,流著淚說:「大哥,你要殺連我一塊也殺了吧。我已經不想活了。我什麼都不是。」蕭衍急道:「芳菲,你這是幹什麼。快讓開!」謝芳菲沒有動,慢慢說:「大哥,芳菲辜負你了。你對芳菲一向疼愛有加,芳菲沒有臉面再見你了。芳菲死了,當作贖罪吧。」蕭衍大怒:「芳菲,什麼死不死的。大哥殺你作什麼!快讓開!」謝芳菲走前一步,胸口對準蕭衍的箭頭。 蕭衍使了個眼色,容情趁她不注意,一把扯離她,制的她動彈不得。蕭衍被謝芳菲這麼一打岔,稍稍分神。這時候,一把閃著寒光的刀直直朝他面門射來。蕭衍沉著自若,拔出身上的刀,大喝一聲,用力揮開。突然,身下的坐駕身體一斜,跪倒在地。原來伴隨刀光而來的還有箭影。只不過這枝箭射的是馬,眾人沒有留意,一時不察,讓秋開雨得手了。蕭衍坐立不住,一個翻身,滾下馬背。人馬立時有些騷亂。 秋開雨趁此千載良機,伸手抓住一把箭,帶著真氣向地上的蕭衍飛去。自然有侍衛擋開了這些勁箭。秋開雨不退反進,避過箭陣,旋風般朝蕭衍進逼。蕭府的一眾高手全部圍在蕭衍的周圍,緊緊盯住秋開雨的一舉一動。秋開雨手中握住的箭一一奉還,眾人手忙腳亂。秋開雨再近半丈,一枝冷箭蛇一般從他袖中鑽了出去,角度刁鑽的朝蕭衍的心窩射去,沒有帶起半點風聲。蕭衍等人反應過來,已經遲了。 說時遲,那時快,蕭衍身邊有一個隨身伺候的人叫陳慶之,年紀雖小,眼光銳利,心思靈敏。用力一撞,那枝箭偏了三寸,射在蕭衍的右胸,避開要害,逃過一命。蕭衍一中箭,全軍混亂起來。呂僧珍見勢不對,親自守在重傷昏迷的蕭衍的身邊,不讓秋開雨有絲毫的可趁之機。揮動手中的旗幟,眾人立時安靜下來,移形變位,改變陣形,重新將秋開雨困住。 秋開雨見對方守衛嚴密,歎了一聲,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眾人眼看他往蕭衍這一邊無所顧忌的飄過來,全部湧到一處,護衛蕭衍的安全。他詐作往下,抓起一具屍體,背在身後,從蕭衍等人的頭頂飛過去。數以千計的勁箭全部射在屍體上。秋開雨就這樣堂而皇之的離開了。 第七十一章 美中不足今方信 呂僧珍見追之不及,命令說:「馬上撤退!」扶起蕭衍,查看他的傷勢。雖不致命,可是箭上帶有秋開雨的真氣,一時半刻難以痊癒。眼下的形勢這麼緊張,蕭寶卷和秋開雨在一旁虎視眈眈,蕭衍重傷不起,立即將己方推入險境。 呂僧珍撲到蕭衍跟前小心翼翼折斷箭杆,留下箭簇,急召大夫。容情修習的是正宗道家心法,當場盤膝坐下來,閉目為蕭衍運功療傷。大約一盞茶的功夫,蕭衍臉上的寒氣才漸漸褪下,手腳開始溫熱。秋開雨的武功太過霸道。大夫治得了蕭衍身上的箭傷,卻治不了他體內的寒氣。蕭衍依舊昏迷不醒。謝芳菲跪在他床頭默默垂淚,手腳冰涼,不敢抬頭看眾人。不是她的話,秋開雨沒有機會逃走,蕭衍也不會受此重傷。屋子裡站滿了蕭衍的親信心腹,平日裡大多親善,可是現在全都瞪眼看著謝芳菲,心有不滿。謝芳菲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這種事情,別人想諒解都沒有辦法諒解。 謝芳菲跪了半天,心痛自責,羞愧不已。扶著床沿站起來,走到眾人跟前低首說:「芳菲對不住大人,對不住大家。等大人醒過來,但憑大人發落。從今以後,芳菲再也沒有顏面見大家了。」眾人不語,有歎的,有氣的,有無奈有感慨,紛紛搖頭。惟有王茂歎氣說:「芳菲,你這是何苦呢,你怎麼會如此糊塗!唉!」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謝芳菲忍住眼淚,哽咽說:「芳菲連累了大人,連累了大家,連累了許多死去的兄弟,罪不可恕。一人做事一人當,芳菲絕對沒有怨言。一切都是芳菲罪有應得。」 呂僧珍沉吟半天說:「芳菲,這件事情交給我們處理似乎不大恰當。你是蕭大人的義妹,我們不好插手。這件事算的上是你們蕭家的家務事,不必按軍法處置。還是等大人醒來再說吧。」呂僧珍有意偏袒,將投敵叛變的死罪說成蕭衍的家務事,性質截然不同。人人都聽的出來,卻沒有人提出異議。眾人對謝芳菲雖然搖頭不滿,可她到底是蕭衍的義妹,身份和普通的僚佐大不相同。貿然處置,蕭衍醒來後,萬一不高興,倒落的裡外不是人。更有甚者心想,他們自己人今天吵,明天和。做下手的何必多管閒事。處置一事暫時擱置下來。 謝芳菲孤零零的坐在黑暗裡,巴不得什麼都看不見才好。眼盲了,心盲了,什麼都看不見,聽不見就沒有這許多的煩惱。謝芳菲覺得自己在蕭府已經沒有立足之地。眾人雖然沒有責備處罰她,可是她已經失去大家的信任和尊敬。謝芳菲恨不得融進黑暗裡,化成一片,從此不見天日,就這樣墮落沉淪下去。不止這些,她的悲痛遠不止這些。想起秋開雨的冷酷絕情,她幾乎窒息,她怎麼會落得如此悲慘的境地! 花叢裡的蟲鳴蛙叫聲伏高竄低的傳到她的耳朵裡,心臟也伏高竄低的跳動,不負重荷。這麼多年來到底在幹什麼呢?連自己都丟失了,還能找的回來嗎?她蜷縮起身體,覺得冷。一粒一粒的冰點左一下右一下的砸到她的皮膚上,一點一點的滲進血液裡,血液都冷了。躲在這裡有什麼用,她總要面對大家責難的目光,她跑不掉。謝芳菲被逼瘋了,有別人,也有自己。她想要大喊大叫,想要盡情痛哭,可是全身軟綿綿的沒有力氣,眼淚早就乾涸了。她現在像廟裡供奉的泥塑的人,栩栩如生,永遠只有一個表情。 霧寒露重,不知道埋藏在黑暗中多久了,謝芳菲頭昏腦脹,渾身不舒服。她正需要這種身體上的痛苦,好讓她忘記心裡的痛苦。頭頂的樹葉偶爾滴下一兩滴露珠,沾在頭髮上,臉上,眉毛上。謝芳菲的身體像是壓了千斤的重擔,越來越重,越來越沉。她意識昏迷的想,就這樣死了倒好,一了百了。 王茂本來已經走了,還是掉回頭來。他心性梗直,準備將謝芳菲大罵一通,順頻寬解寬解她。追根究低,她也是個可憐的人。走進她住的院子,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走廊上留了兩盞過路的燈。抓住一個丫鬟問:「你們小姐睡下了?」丫鬟回答:「哪裡睡下了。她去探望大人的傷勢,還沒有回來呢。」王茂心裡「咯噔」一下,謝芳菲早就出來了,自己親眼看著她垂著肩膀從大門出來的。受了這麼重的打擊,千萬別出什麼事。著急的說:「你們小姐早就離開了?怎麼現在還沒有回來!你趕緊找找去。」丫鬟還不當緊,說:「不用找,小姐經常這樣。興許有什麼事耽擱了。過一會子,自然回來。王大人不用擔心。」王茂瞪著她,怒氣衝衝的說:「你們小姐這會子不死就不錯了!你趕緊通知人找去,就是將整個蕭府翻轉過來,也要找到她。今晚府裡戒備森嚴,她出不去的。」丫鬟見他神情凝重焦急,不敢多話,立即去了。 王茂也不打話,提著一盞風燈,往後院裡尋來。一個一個角落裡照,涼亭裡,石凳上,統統沒有。她又不會武功,蕭府就這麼大,還能躲到哪裡去?王茂凝神靜氣,閉上眼睛,聽到若有若無的呻吟聲,仔細一聽,又不見了。運功探聽了一會,直直走過去,扒開草叢,看見躺在草堆裡不醒人事的謝芳菲。,扶起她,破口大駡:「這丫頭,瘋了不成!這麼冷的天,待在這裡,不想活了是不是!」舉起風燈仔細照了照,見她眼睛緊閉,臉色煞白煞白,渾身冰涼。趕緊將她抱回去,心急火燎的派人請大夫過來。容情聽到消息,正打著燈籠到處尋,見到昏迷的謝芳菲,大松了一口氣。從王茂手裡接過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 謝芳菲悠悠醒轉的時候,見屋子裡站滿了人,還沒有開口。王茂迫不及待的罵:「芳菲,我都不知道說你什麼好了。懷了孕,還敢這麼折騰,你不要命,也要為容情著想,也要為肚子裡的孩子著想。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不要再胡思亂想。你既然和秋開雨已經了斷乾淨,我們也放心了。好好休息吧,大夫說你身體虛弱,氣血不足,要補一補。這是才端上來的燕窩粥,很有營養,你趁熱喝了。我們先出去了。」眾人識相的離開,只留下容情。 容情拿起勺子,一匙一匙的喂她吃。謝芳菲從眾人的眉眼言語間,也猜出了些端倪。木然的吃了兩口,食不知味,如同嚼蠟。偏過頭看著容情,低聲說:「容情,我雖然感謝你,可是,我怎麼能這樣。我欠你的已經夠多了。這樣大的冤屈,我不能讓你受。這個孩子,本來就不是你的。」 容情仔細吹涼,才送到她眼前。謝芳菲哪裡有心思吃,搖頭不語。容情放下碗,說:「我知道,你肚子裡的孩子是秋開雨的。」謝芳菲連聽到他的名字,都魂斷神傷,呆滯的低語:「容情,你知不知道,我得知自己懷孕,嚇得手足無措,心慌意亂,拼了命的去找他,想要告訴他這件事。不等我先說,他已經狠心絕情的不要我了!容情,這是我的報應。這是我背叛大哥的報應。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這是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我既然犯下了錯,就得承擔後果。容情,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會解決的,我一定有辦法解決的。」 容情歎一口氣,喃喃說:「芳菲,你怎麼解決?你現在懷著孩子,你有什麼辦法。你能讓人知道這個孩子是秋開雨的?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對大家說了,你這個孩子是我的。上次我在你這裡待了一整個晚上,眾所周知。大家沒有任何的懷疑。秋開雨既然不要這個孩子,我要!芳菲,我是真心想要這個孩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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