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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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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生死未蔔懸一線 小船順著漢水一路北上,天色逐漸明亮起來,晨光熹微,春日遲遲。舟遙遙以輕揚,風飄飄而吹衣。秋開雨暫時雖然還沒有死,但是,如果繼續得不到醫治的話,性命恐怕危矣。更何況胸口上還插著觸目驚心的箭頭,謝芳菲說什麼也不敢貿然就拔下來。 經過一夜逃亡,謝芳菲茫然不知所措的看著周圍的環境,不知道到底到了哪裡,有沒有出雍州的管轄範圍。心裡擔心秋開雨的傷勢,身體經過驚心動魄的一夜,不由得的心力憔悴,不負重荷。只能咬牙堅持,用早就已經麻木的沒有知覺的雙手拼命劃著小船,奮力向前行去。 太陽漸漸暖和起來,謝芳菲抬頭終於模模糊糊的看見另外一條小船晃悠悠的從江面上劃過,大概是附近的漁民,大清早的出來打魚養家糊口。心裡不由得一陣欣喜,搖動雙槳,使勁跟了上去。總算看見人煙了,差點以為就要在這渺無邊際的江面上度過一生一世。 跟著漁船靠在淺灘上,周圍一大片的蘆葦叢,不易讓人發現。謝芳菲立即大聲叫住前面的漁夫說:「大爺,不好意思,我想向您打聽一些事行嗎?」 那漁民五十來歲的年紀,看起來敦厚老實,脾氣溫和良善,謝芳菲才敢貿然詢問。他抬頭看了朝後面看過來,打量了一下謝芳菲,點頭說:」不知姑娘要問何事?」 謝芳菲臉色憔悴,精神也有些不濟,擔憂的說:「大爺,我有一個哥哥在山上砍柴的時候不小心中了一箭,生死未蔔,危在旦夕,我想問這附近有沒有醫術高明的大夫?」 那漁民看見船上果然趟著一個年輕的男子,一動不動,似乎傷的很嚴重。歎氣的說:「兵荒馬亂,草菅人命啊!這裡荒山野嶺,窮鄉僻壤的小地方,哪裡去找高明的大夫?就是普通的郎中都沒有啊!」 謝芳菲聽的心下一陣黯然,眼淚禁不住要流出來,打起精神,清了清嗓子又問:「那敢問大爺,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我哥哥晚上中的箭,昨夜一時心急,慌不擇路,現在也不知道究竟到哪兒了。」 那漁民耐心的說:「這條河叫白河,現在這裡是屬於新野的管轄範圍。這裡是個叫做陳家彎的小地方,大部分人都靠打魚為生。如今的世道,唉,我看姑娘還是小心為妙啊。聽說就要打仗了,姑娘一個人帶著一個重傷不醒的哥哥在這附近實在是危險啊。」 謝芳菲心裡明白過來,原來已經到了新野,那麼現在已經是處於北魏的統治之下了,總算不用擔心雍州的追兵。鄧城好像就在附近,南齊出兵的事想必已經傳到這裡了。當下又問:「那不知道大爺知不知道哪裡有大夫?我這個哥哥傷的不輕,實在是不能再耽擱了。」看著秋開雨死灰一般的臉色,若有若無的心跳,眼裡情不自禁流出眼淚來,止都止不住。 那漁民見謝芳菲這樣悲傷,歎一口氣,連忙安慰說:「姑娘不要傷心,俗話說吉人自有天相,這位小哥傷的雖重,但是一定會逢凶花吉,平平安安的活下來的。這裡雖然沒有大夫,但是姑娘沿著這條河再往上走的話,就是新野縣城了,想必那裡一定有好的大夫。這位小哥的傷就不用再擔心了。」 謝芳菲問清楚具體的位置,千恩萬謝的準備要起行。可是站起來,身體疲乏的沒有一點力氣,頭暈腦脹,十分難受。想了想,又叫住正在船上忙著收網的老漁民說:「大爺,能不能再請您幫個忙?」 那漁民停下來看著謝芳菲。謝芳菲笑著說:「大爺,我擔憂害怕的操了一個晚上的船,現在實在是吃不消了。不知道大爺有沒有工夫送我們去新野?我會付雙倍的船資給大爺的。這樣一來,大爺您駕輕就熟的,我也不用擔心找不著路了,皆大歡喜。」 這種又幫人又利己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那老漁民上岸回家交代了幾句話,換了一套乾淨一些的衣服就出來,送謝芳菲他們往新野進發。 謝芳菲坐在仍舊昏迷不醒的秋開雨的身邊,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馬就可以到達新野。老手操舟,果然就是不一樣,穩穩當當,像一枝箭在河面上直直的劃過,如履平地,沒有驚起一點波瀾。 謝芳菲撐起頭,半躺在一邊問:「大爺,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仗真的要打起來了嗎?」 那老漁民輕鬆的劃著漿,回答:「可不真的要打起來了。從去年開始,這裡就駐紮了許多的官兵將士,每日來回不停的操練。直到這兩天,形勢忽然就緊張起來了。到處都是整裝待發,鎧甲鮮明的軍隊,聽說都是要調往前線的預備部隊。地上,河面上,查詢的也比往日嚴的多了,而且不許我們隨處走動,每天打魚也規定具體的時刻。唉,我們小老百姓的日子是越發的艱難了。」 謝芳菲聽的歎氣,看來北魏早就有所準備,人員齊整,兵馬充足。而且軍隊看起來紀律嚴明,並沒有為非作歹,騷擾到沿途的老百姓。不然,這裡恐怕早就是一座空地,人們都不知道流亡到哪裡去了。 謝芳菲強自說:「大爺不用擔心,仗總是要打完的。打完了,可以隨時捕魚捉蝦,日子就好過了。」 老漁民長歎:「這次的仗打完了,還有下次,哪裡有完的時候?我們住在這裡的這些平民百姓,算是幸運的了,好歹吃的上一口粗飯,填的飽肚子。日子雖然苦一點,勉強總算活的下去。聽說前幾年打的那一場仗啊,許多老百姓不是活活的餓死了,就是生生的被無情的戰火給燒死了。滿地都是白骨,整年整年的陰魂不散那。這樣的亂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 謝芳菲無語,那一場縱火夾擊的計謀還是自己向蕭衍獻的計策,自己也是罪魁禍首,將來沒有好下場也怨不得別人。心裡更不是滋味,半天才說:「老大爺,這樣的亂世總會過去的。十年結束不了,一百年總能結束的,大爺放心好了。子孫後代或許就不用過這樣朝不保夕的日子了。」 那老漁民點點頭說:「但願如姑娘所言。老漢的祖籍本來是襄陽,自從兩國紛爭以來,老漢就再也沒有回過祖籍了。每年清明祭祖燒香的時候,老漢只好在這江邊,面對著南方,燒幾錠紙錢罷了。哎,也不知道祖墳還在不在,也不知道到底成了什麼樣子。這仗真的能停啊,老漢還真的想帶著家裡的老伴和兒子媳婦回一趟襄陽的鄉下看一看呢,這一輩子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這個機會。」 謝芳菲聽的心裡一酸,沒有答話,只是說:「大爺,我身體又乏又困,就在這裡躺一會子。要是到了新野,您老就叫我成不成?」 那老漁民看見謝芳菲氣色憔悴不堪,身體搖搖晃晃坐都坐不穩當的樣子,連聲說:「成,成,成。姑娘放心的歇一歇吧,這一夜,只怕累壞了吧。老漢到了自然就會叫醒姑娘的。」 謝芳菲挨著船舷,閉上了眼睛,疲倦洶湧而來,立刻就睡死過去。 突然被一陣吆喝吵鬧的聲音給驚醒了,猛的睜開眼睛,看見遠處的河面上有幾艘大船,上面站滿了身著鎧甲,手握重兵的士兵,正快速的朝自己這邊駛過來。船頭站著一個持槍的大漢,大聲喝道:「什麼人,膽敢橫闖此處的河道!」 謝芳菲的臉色「唰」的一下就慘白了,心裡面一陣慌亂,低頭無助的看著昏死過去的秋開雨,又看一看前面手持重器的北魏軍隊。好不容易強自鎮定下來,默默的安慰自己,他們又不知道自己和秋開雨是什麼人,沒的自己嚇唬自己。真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啊。低聲問一邊神情也有些慌亂的老漁夫:「老大爺,他們想把咱們怎麼樣?我們安分守己的,也沒有犯著什麼王法啊。」 老漁民畢竟年紀大,活了這麼大半輩子,風裡來,雨裡去的,經歷的事情也多了,心裡雖然害怕歸害怕,仍然不忘安慰謝芳菲說:「姑娘,咱們只不過想要救人而已,他們想必不會難為咱們的。宇文將軍的手下聽說紀律極為嚴明,是不得擅自搶劫殺人的。」 謝芳菲稍微安下了心,緊張的盯著前面慢慢靠近的大船。船上的弓箭手已經將弓箭對準了自己這一邊。兩船稍微靠近,前頭大船上的大漢又大聲喝問:「究竟什麼人?再不回答就放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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