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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謝芳菲開始的時候沒有說話,眼中似乎有淚。半晌後看著憤怒激動的容情說:「我知道,我這一生因為他差不多是完了。不過卻沒有恨過他,也沒有恨過別人。我總認為,不管什麼事情,歸根究底起來,都不能怪到別人的頭上,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選擇。」

  容情用眼睛深深的看著她,然後問:「所以呢,你打算怎麼辦?你就這樣一直跟他糾纏不清,然後沒有任何的結果?」

  謝芳菲被他說到痛處,也激動起來,大聲說:「我怎麼知道!你問我,我問誰去?我怎麼會知道!」聲音逐漸低下來,喃喃的說:「我也不知道,不要來問我。」

  容情的神色緩和下來,柔聲說:「芳菲,芳菲,你總要好好的想一想,外面的形勢那麼緊張,你不能和秋開雨再牽扯在一起了。」

  謝芳菲的情緒也稍微平穩下來,想了一下說:「容情,我真的不知道。秋開雨做的事情是他自己要做的,而我的心也是我自己選擇的。一切等明天再說吧,明天或許就會好起來,形勢也許不再這麼惡劣。我累了,想要睡覺。等再次睜開眼睛,這些問題或許就沒有了。所以我要好好的睡一覺。」

  容情歎了一口氣,好一會兒說:「你睡吧,我看著你睡著以後再走。」謝芳菲點一點頭,多日來受的煎熬痛苦仿佛要在睡夢中趁機遺忘一般,馬上就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容情用手輕輕的撫摩謝芳菲被白布緊緊纏繞的雙手,當日的情景如在眼前。一大片,一大片乾涸的血跡,冰冷的身體,灰白的臉色,緊閉的雙眼,毫無意識的反應。自己從來沒有那麼驚惶失措,痛心無助過,原來謝芳菲不知不絕中已經住到了自己的心裡。可是,不管怎麼樣,她總算是活下來了,又吵又鬧,又哭又笑的活生生的躺在自己的面前。以後的事究竟會怎樣,以後再說吧。

  謝芳菲的傷勢在精心的調養下很快就好起來了,畢竟只是皮外傷,沒有動到筋骨要害。她溜到後面的廚房,拉住一個剛剛從城裡面買柴米油鹽回來的小道士笑嘻嘻的說:「小師傅,你上城裡面去了?怎麼不早告訴我一聲呢,我也好讓你捎一些東西回來孝敬孝敬大家啊,打擾你們這麼多日子,這也是應該的。不如這樣吧,我給你一些銀子,下次你再去的時候記得幫大家帶回來就好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那小道士多番推辭不果後,終於收了起來。謝芳菲故意套近乎的笑說:「小師傅剛從城裡面回來,有沒有聽到一些什麼重大的新聞啊?說出來聽一聽,不然一直呆在這裡也太無聊了。」

  那小道士也笑著說:「姑娘在這裡氣悶了吧。我這次上城檢查的可嚴了,一個一個的檢查才放回來呢。不過我倒沒有遇到什麼困難,人家一見我是道士,然後就放行了。」

  謝芳菲想聽的當然不是這些,乾脆直接的問:「小師傅在街上有沒有聽到什麼惡貫滿盈,臭名昭著的壞人被抓起來或是被殺了啊?」那小道士笑著看著謝芳菲說:「姑娘是聽多了吧?哪裡有什麼惡貫滿盈的江洋大盜啊,更不用說被抓或是被殺了。」

  謝芳菲心裡微微的松了一口氣,對於秋開雨,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如果他被抓或是被殺,整個雍州恐怕動會動三動,魔道的勢力又要重新劃分了。又套了幾句話,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於是就走出來。

  剛走到轉角,迎面就碰上容情,知道剛才的話全被他聽了去,心裡有一些做賊心虛的感覺,對著他尷尬的笑了笑。

  容情因為擔心她的傷勢,所以就尋了出來。看見她這個樣子,歎了一口氣,說:「芳菲想知道什麼?跟我來吧?」倆人出了道觀,迎風立在前面的山頭上。微濕的空氣,柔軟的春風,不知不覺中又是一年春。謝芳菲環顧遠處,蒼茫的山,迷蒙的霧,無邊的光景,生命的感動。

  她用力呼吸了一下新鮮潮濕的空氣,然後淡淡的說:「我想知道的是,秋開雨現在怎麼樣了?」

  容情知道她心裡念念不忘的還是秋開雨,自己不告訴她,憑她的本事,最後還是會通過其它的管道知道。於是說:「目前仍然沒有結果。蕭遙光舉全城的兵力捉拿秋開雨,不但連他的衣角都沒有看見,反而折損了許多手下。水雲宮那邊傳來消息說,明月心和劉彥奇聯手,準備合力圍殺秋開雨。聽說交過兩次手,不過最後還是讓秋開雨給逃脫了。曹虎加緊了雍州的城門的關防,並且派人挨家逐戶的搜查。蕭大人也率領眾多高手,務必要趁秋開雨失勢之時一舉擒殺。」

  謝芳菲聽了,心裡苦笑,然後說:「看來他的情況是差的不能再差了,簡直就是四面樹敵。不過這也怨不得別人,一切是他咎由自取。」

  容情看著她,直直的說:「芳菲既然知道秋開雨罪不可恕,咎由自取,為什麼還要想盡辦法探聽他的情況?」

  謝芳菲心裡歎一口氣,悠悠的說:「我理智上告訴自己秋開雨是『水雲宮』的宮主,是令天下人聞風喪膽的『邪君』,是死有餘辜;可是,感情上不能夠接受,一直不能接受,感情上他就只是秋開雨而已。」一個人不想接受的時候,有千萬個藉口拒絕;想要接受的時候,有無數個理由承認。

  容情聽見她這一番話,沒有再說什麼,上前走了幾步,背對著謝芳菲說:「可是你們註定是沒有好結果的。秋開雨縱然再厲害狡猾十倍,今次恐怕也是在劫難逃,因為他不得不迎戰。」

  謝芳菲卻完全沒有聽到他說的這些話,只是驚恐的瞪大雙眼,吃驚的看著山腳下突然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大隊人馬。旌旗鮮明,隊伍嚴整,井然有序,綿延數十裡朝雍州城門的方向行去。謝芳菲有些口吃的說:「這究竟有多少人馬?五萬,還是十萬?這些人到底要幹什麼?為什麼突然間調動這麼多的人馬,究竟出了什麼大事?」單單一個秋開雨,還不需要到要調動數萬人馬來對付。

  容情臉色也變了,說:「一定是發生什麼大事了。這些人馬都是駐守襄陽,準備對抗北魏大軍的精兵好手,看旗幟上的標誌分明是由崔慧景親自督的軍。難道北魏大軍已經兵臨城下了?」

  謝芳菲突然間看見這麼多的軍馬,猶有餘悸的說:「不可能,崔慧景再怎麼無能,到底也是一個上過戰場,領過兵馬的將軍,不會愚蠢的等到敵軍兵臨城下才匆匆調兵迎敵。而且仔細看這些人馬,行動整齊卻不緊急,顯然是事先有所準備的一次軍事行動。雍州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居然需要調動這麼多的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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