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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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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掌櫃的也不是個易與相與的人,圓滑的說:「哦,這位小姐,都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我一大把年紀,哪裡還能記的住?」 謝芳菲冷笑說:「你能記不住?那條鏈子恐怕是你這輩子做的最賺錢的生意了吧。那麼稀世罕見的東西你會記不住?」 金掌櫃的見來頭有些不對,連忙說:「不知姑娘這麼辛苦的想找回那條鏈子做什麼用?」 謝芳菲說:「我當日無以為生才迫不得已當了身邊唯一值錢的東西。當時早就說好了,日後一定會贖回來的。那麼一件寶貝,才當三十兩銀子,你會不記得?鬼才會相信你。今天我是來贖回那條鏈子了。不論花多少錢,我一定要拿回那條鏈子!你趕緊取來。」 金掌櫃的當然記得那條鏈子,放陽光下面亮的人眼睛都睜不開,中間還鑲嵌著一粒頗具西域風情的寶石,世所罕見,乃稀有珍寶。尤其是那精細的手工,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細緻精美的鏈子,鏈身比髮絲還細,纏在一起,組成特別的圖案。當日三十兩銀子能當下來,簡直不敢相信,興奮了許久。可是那條罕見的鏈子第二天就不在他這裡了。他早就留了一手,也不怕謝芳菲找上門來。 金掌櫃聽了謝芳菲的話,笑說:「您要贖回去,當然可以。不知您的當票帶了沒有?」 謝芳菲愕然,看著他問:「當票?什麼當票?我只是來贖回項鍊的!」 金掌櫃耐心的解釋:「凡是當東西都得憑當票才能將當的東西贖回去,這是規矩。上面都會詳細注明所當何物,何時所當,價錢多少等事項,方便以後贖東西時有個憑證。除非是客人自己不要當票,那也就是說所當的東西就永遠存放在『寶瑞通』這裡了。」 謝芳菲忙說:「可是金掌櫃的,你當時沒給我當票,我記得很清楚。」金掌櫃搖頭:「姑娘,這絕對不可能。一般客人來當東西,不可能不開票據,要不然生意沒法做了,說出去誰都不信。想是姑娘等不及我們寫票據,先走了!這事倒是有的,許多人當了的東西,就沒想過要贖回去。」 謝芳菲聽了氣的全身發抖,明白過來,恨聲說:「你竟然故意不給我當票!你這個喪盡天良的奸商,太可恨了,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我咒你將來絕子絕孫。你老婆被人偷,出門被車撞,活著生受罪,死了沒人埋!」不但不承認,反倒將責任推到她頭上,簡直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金掌櫃開始還可以不予理會,後來見謝芳菲罵的實在狠毒,行人駐足圍觀,招手叫來夥計,皺眉說:「將她攆出去!」夥計果然上來趕謝芳菲,動作粗魯。 謝芳菲剛才實在氣不過,氣怒攻心,一時口不擇言,現在見到竟然要對自己動粗,環顧四周,大喝一聲,說:「你們誰敢動我?我是蕭衍蕭大人的家人,你們就不怕得罪蕭大人的下場嗎?」世態炎涼,見低踩,見高拜,誰不欺善怕惡! 金掌櫃聽了才有些慌亂起來,沒有想到真的碰到惹不起的主了。連忙揮退夥計,喝道:「你們還傻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上茶來,好好招待這位小姐!」又一邊彎腰點頭的賠笑說:「原來是蕭衍蕭大人的家人,小的有所不知,實在是唐突了,還請小姐見諒。想當年蕭大人率領大軍大破敵軍的時候, 咱們整個雍州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 謝芳菲不耐煩的打斷:「好了好了,你也不用故意揀好聽的說。我只問你,這鏈子你——贖是不讓我贖回來?這東西本來就是我的,拿回來理所應當。我也不會仗勢欺人,放心好了,贖金照付。只要你不難為我,我自然也沒有工夫難為你。我要忙的事多著呢,沒工夫跟你過不去。」 金掌櫃急的滿頭大汗的說:「我哪裡敢難為小姐您啊,這不明擺著往死路上去嗎?可是——,都在這個份上了,實在不瞞您,當日你連當票都不拿就走了,所以,所以——,我就擅做主張將那條鏈子送給現在的刺史大人了。聽說刺史大人已經送給京裡哪位王爺當壽禮了。姑娘,不是我不給,可是眼下,您叫我怎麼給呀!」 謝芳菲聽的滿心火起,叱喝說:「是我不要當票還是你故意不給當票?你這個奸商明擺著暗欺生客,還敢振振有辭!現在居然還將我的東西送給曹虎。好,現在你給我到天涯海角去找回來!」 金掌櫃察言觀色,看見謝芳菲喪氣的神色多於憤怒,知道她不是真的要讓自己海底撈針的去找,說的只不過是一時的氣話。老實的站在一旁委委縮縮的不敢再說話,任由她出氣。 謝芳菲自顧自的惱怒了一通,對於早就不知道轉到哪個達官貴人手裡的鏈子也是絲毫沒有辦法,她不是強人所難的人,知道再怎麼鬧也沒用,只好垂頭喪氣的走出「寶瑞通」典當行的大門。 剛無力的抬起頭,就看見秋開雨站在陽光下面對著自己微笑,飄逸瀟灑。一身長袍,洗盡塵俗之氣,絲毫不見陰狠絕情。謝芳菲剛開始還覺得是朦朧裡的一陣幻影,似真似幻,不敢相信,一定是自己眼花了。待耳邊傳來秋開雨帶笑的聲音:「秋某沒有想到芳菲罵起奸商來真是——,恩,嘻嘻——,氣勢宏偉啊!今天算是見識了。」語帶調侃。 第二十一章 道是無情還有情 謝芳菲才猛然驚醒過來,驚疑不定的看著他。半晌才苦笑說:「秋宮主——哦,不秋兄,你到底派了多少眼線盯在府衙門口?芳菲仿佛只要一踏出蕭大人的勢力範圍,遲早就會落入秋宮主的手裡似的。」 秋開雨聽她稱呼的不是「秋宮主」而是故意套近乎,涎著臉叫「秋兄」,心裡自然另有一番滋味,熟悉的美好的感覺,不由得心懷大暢。其實他沒有接到任何手下的消息,大部分的手下都去城外查探消息去了。只是突然無端的想要上街隨處走一走,還沒有拐過彎就看見謝芳菲鬼鬼祟祟的溜了出來。冥冥之中似乎早就註定今天的不期而遇。至於他為什麼隨處走走,也會走到雍州府衙的附近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甚清楚。 秋開雨依舊是以前那個樣子,看起來氣質瀟灑,風流高雅;依舊是深藏不露,心狠手辣。他微笑著說:「秋某今日不是來請芳菲跟秋某走一趟的。芳菲既然能夠三番五次的從秋某手裡逃脫,秋某再做同樣的事已經毫無意義了。反正芳菲曾經答應過秋某,一定會將太月令送到秋某的手中,所以秋某也不急在一時,徒惹笑話。想必芳菲還沒有忘記自己曾經說過的話吧?」 謝芳菲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交了什麼樣的好運,仿佛一輩子的運氣都要在今天用盡似的。秋開雨居然答應放自己走,沒有聽錯吧,那以後就可以不用再提心吊膽的防備他了?暫且不管是不是真的,不管他究竟有何用心,連忙點頭,迫不及待的說:「芳菲說過的話一向算數,從不食言。只是希望秋兄也不會食言才是!」心裡說誰敢對秋開雨食言啊,簡直是不要命了嘛。變臉的速度比變天還快,瞬間至人於死地。 秋開雨笑了,有點漫不經心,又帶一點懶洋洋的口氣說:「秋某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是欺騙一個當眾破口大駡的女流之輩的事情,亦不屑為之。」謝芳菲沒有絲毫羞愧的感覺,她不認為罵那個罪該萬死的金掌櫃有什麼不對。她心頭的火到現在還沒有消,實在只能感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自己就這麼被奸商給騙了,有冤無處訴。 謝芳菲小心翼翼的說:「秋兄還有什麼事情嗎?如果沒事的話,那就請恕芳菲先走一步了。」心裡很怕秋開雨臨時變卦,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比較明智。 秋開雨卻笑說:「芳菲何必著急回去呢。如果芳菲不嫌棄的話,不如秋某請芳菲喝一杯茶如何?也好暢敘多日以來的幽情。」 謝芳菲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了,秋開雨顯然是有備而來。況且自己的小命在人家手裡捏著呢,還容許自己搖頭嗎。跟著秋開雨來到外城遠郊一處幽靜雅致的小築,抬眼望去四周都是龍吟細細,鳳尾森森的青竹。冬日溫暖的陽光隨著細碎枝杆的縫隙灑在滿是落葉的地上,連帶著讓人的心也跟著緩慢沉澱起來,一寸一寸的遠離世俗塵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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