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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倆人正僵持間,寧非的身影忽然出現,徑直走到周是身邊,將畫板遞給她,鎮定自若的說:「謝謝你的畫板,下次若有需要,再問你借好了。」周是已經習慣了他的神出鬼沒,陰陽怪氣,也不回答,只點了點頭,放在腳下。他看了眼衛卿,然後轉身離去。

  被他這麼一打岔,氣氛緩和了點。衛卿沒話找話的說:「這小孩是誰?」一個男孩比女孩長的還漂亮,讓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周是正在氣頭上,氣衝衝的說:「不認識!」衛卿忙哄她:「好了,不認識就不認識,我又沒說什麼。乖啊,不生氣了。受什麼委屈了,統統告訴我,我替你出氣好不好?」

  周是抬眼看他,沒好氣的說:「怎麼出?給我氣受的人就在眼前,自殘還是掌嘴?」衛卿苦笑,「周是,你真下的了手?」周是忽然變臉,「誰跟你嬉皮笑臉!這事你看著辦,不給我解決,你也別活著回來了!」聽著就暴力。

  衛卿還想湊上去,周是眼一掃,色厲內荏,「先把你那些爛攤子收拾乾淨,這段時間我不想再看見你。」不等他說話,怒氣衝衝的走了。

  弄的衛卿焦頭爛額,偏偏這時衛媽媽打電話給他:「兒子啊,明天你帶媳婦回來吃飯啊,我給你們做好吃的。」衛卿忙說:「媽,我明天有事,恐怕去不了。」她媽問:「你人不是在北京嗎?怎麼來不了啊?」他無奈,只好說:「媽,我最近工作忙——」衛媽媽一口打斷:「我就不信你忙的連吃頓飯的工夫都沒有。記住了啊,明天晚上帶詩詩回來。我跟你爸好久沒見她了。」衛卿只得先答應下來。一個頭兩個大,家裡的兩個女人都不容易對付。

  他轉念一想,周是一向聽他爸媽的話,說不定能借著這個機會回心轉意,就不生氣了。於是給她打電話,手機又是不接,只好打到她宿舍。同宿舍的陸丹正趴在桌邊吃飯,順手就接了,遞給周是。她沒法,冷冷的問什麼事。

  衛卿清了清嗓子,說:「周是,媽媽讓我們明天晚上去家裡吃飯。」周是以為又是他的伎倆,根本不信,一口回絕:「不去,要去你自己去。」衛卿無奈的說:「我一個人怎麼去啊。周是,咱們的事是咱們的事,再生氣,也不能讓爸爸媽媽操心是不?就吃頓飯,回來你繼續跟我生氣啊。」

  這話說的周是哭笑不得,冷哼:「誰要跟你生氣!說了不去就不去。」衛卿急了,「周是,那爸媽問起來我怎麼說啊?」周是哼道:「實話實說啊,你就說你以前的女朋友跑來找我茬,然後我們倆吵架了,我不想再理你了。」

  衛卿無語,半天才問:「周是,你這氣要生到什麼時候?」周是挑眉,「薛姿的事,你怎麼處理的?」衛卿不解,說:「我跟她又沒關係,有什麼需要處理的?」周是哼道:「可是人家卻不這麼想,她這次回國不是想跟你舊情複燃?」

  衛卿撫著額頭說:「你想哪去了?我跟她以前就沒什麼,何況是現在!」周是緊追不放,「那她回國幹嘛?」衛卿搖頭,「我哪知道!」周是繼續逼問,「那你總知道她為什麼找上我了吧?」衛卿慘白著臉說:「那女人行事飄忽莫測,我真不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麼。」

  周是咬唇,「衛卿,你行,那咱們就這麼繼續僵著吧。最後說一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一把掛斷電話。衛卿苦著臉看著電話,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這叫他怎麼坦白啊!

  周是說到做到,怕衛卿來學校找她,於是躲在畫班空無一人的教室裡。身體往椅子上一倒,雙腳放在窗臺上,臉上蓋了一本書。寂靜的下午,明媚的陽光,遼闊高遠的藍天,悄然飄飛的落葉,這樣寧靜的時刻,連日來的煩惱仿佛沉澱了下來,她輕輕嘆息一聲,就這樣帶著滿腹的心事迷迷糊糊睡去。

  忽然聽到有動靜,一個激靈,翻身而起,不料自己是坐在椅子上,「砰」的一聲翻倒在一旁。幸好旁邊有東西擋著,不至於摔個底朝天。雙腳先著地,看清楚屋裡的人,覺得狼狽不堪,故意若無其事的說:「寧非,今天不用上課。」

  他也不說話,自顧自坐下調色,開始畫畫。周是發覺他好像很不喜歡說話,整天沉著一張臉,似乎生活中有許多不快。少男少女的心理總是比較微妙,老是因為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小事不高興,周是也曾經歷過。可是自己又不是心理輔導老師,有心亦無力,於是扶好椅子,繼續曬太陽。心想,如果要躲衛卿,至少也要待到晚上才行。一想到衛卿,氣就不打一處來。這都整的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她心胸可沒那麼豁達,能冰釋前嫌,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那麼的在意。

  正當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寧非突然打破沉默,「你不開心?是不是因為那天發生的事?」周是有些驚訝的看著他,確定他是在跟自己說話,想了半天才說:「恩——不是——」他嘲笑說:「你在撒謊,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需要想這麼久?」周是看著他,無語。真是一個孩子,說話這麼梗直。在他的眼裡,世上的事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純粹而無雜質,極端而徹底。

  他又問:「你有沒有跟他分手?」周是奇怪他今天的態度,照理說這不是他應該管的事,而他似乎也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閒事的人。他看著周是的表情,皺眉:「為什麼不跟他分手?他和那麼多的女人在一起,你竟然能忍受?」

  周是有點發怒了,「大人的事小孩子別管!」他冷笑,「又是這句!」轉頭看她,「說的你好像比我大多少似的。那麼,既然你是大人,你來告訴我,大人的事小孩子為什麼別管?有什麼理由?」語帶嘲諷,十分不屑。

  周是看著他,皺眉,他似乎受了什麼刺激,情緒激動,於是說:「那你先說說大人什麼事?我再來告訴你該不該管。」他忽地擲下手中的畫筆,直直看著她,半晌說:「你以為你自己真是大人?」周是氣急,不再理他。她自己的事還理不清呢,哪有那份閒心。再說從第一次遇見他,就知道好人難當。

  初冬的陽光溫暖而短暫,一會兒工夫,天色漸漸暗下來,窗外只看的見一片朦朧的影。手機鈴聲一直在空蕩蕩的教室來回激蕩,急促而刺耳。當然不是周是的,她手機故意關機了。響了一遍又一遍,她聽的都不耐煩了,問:「你不接?或許有什麼重要的事。」他充耳不聞。

  周是實在受不了,說:「如果你真的不想接,或許可以關機或者調成振動模式。」他沉默半天,徐徐的說:「我父母兩個月前離婚了——」周是表示同情,難怪心情這麼鬱悒。他接著說:「今天是我父親的婚禮。」

  周是看著他,說不出話來。可憐的孩子,應該很傷心吧。於是她誠實說:「這真是大人的事,我也管不了。」周是不知道該如何寬慰他,想了半天,說:「我覺得你是不是應該回家?」不管如何,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父親的婚禮,而他卻缺席,家裡人一定很擔心。

  他最厭煩別人自以為是的說教,冷聲說:「你憑什麼這麼說?我為什麼要回家?」周是頭疼,哎呀呀——,還真是彆扭的小孩,聳肩說:「不為什麼,因為我要鎖門了。」說著整了整弄亂東西,挑眉說:「快點,我還沒吃晚飯呢。」

  他默默的站起來,拿了手機和錢包就走。周是叫:「哎——你的書包不要了?」他頭也不回的說:「不要了。」周是聳肩,性格這麼囂張!出了大門,才發覺他站在路邊等自己。開玩笑說:「希望你不是要邀我共進晚餐。」

  顯然被周是說中心事,他眼睛看著地下,然後問:「你有事嗎?」眼神有些期待。周是覺得今晚的他一定很難過,一定很想找個人傾訴,可是點頭,「有。」她沒忘記他應該回家,而不是在外面流連不返。他的手機又響起,他十分不耐,猶豫半天,還是接了起來。

  周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裝作雀躍的說:「我要回家了,你也快點回家吧。」一路小跑著走了。

  來到校門口,四處張望,沒發覺衛卿那輛招眼的跑車,於是大搖大擺的回宿舍。推門一看,發覺衛卿翹著二郎腿正坐在她座位上玩電腦呢。臉色一白,嚇的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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