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李翔 > 大約是愛 | 上頁 下頁 | |
七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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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是知道推辭不得,接在手裡,說:「媽媽,這鐲子很漂亮,我很喜歡。」當下便戴在手上,大小正合適,顯然是以她的尺寸訂做的。她這舉動令衛媽媽十分開心,直說她戴著好看。 衛卿也跟著湊過來,挑眉說:「周是,原來你很適合戴鐲子嘛!」她因為常年學畫,身上自然而然有股藝術氣質,安靜時,端莊典雅。周是將鐲子撥來撥去,笑說:「戴這個要穿旗袍才好看。」她忽然想到,以後若結婚,就穿旗袍好了。看著衛卿,不由得微笑,拉著他的手又摸又蹭,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幸福。 衛卿被她那樣看著,心裡一動,俯頭在她耳邊輕聲說:「只戴著這個,更好看。」眼睛盯著她身上的衣服,不懷好意。 周是驀地反應過來,瞪了他一眼,推開他,端端正正坐好。這人,成天不知道在想什麼,滿腦子下流主意! 當天下午,衛爸爸衛媽媽就走了。因為臨近開學,沒過兩天,周是和衛卿也回到了北京。 第四十一章 摩擦 研究生的日子也就那樣,畫室,食堂,宿舍三點一線,和以前沒多大區別。周是學的是油畫,純藝術,光是畫畫用的材料就耗資不菲。雖然她拿的是公費,每個月還有補助,還是不得不另找兼職。暑假助教的工作,因為她父親的腿傷而擱淺。幸而老師找到她,說畫班擴招,急需人手,問她平時有沒有空去教學生。她一口答應下來。 宿舍另外一個女孩是由外省考入她們學校的, 很不容易,叫陸丹,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紮著馬尾,性格內斂,見人微笑,不大愛說話。她有親戚在北京,每週末都會去舅舅家。周是一見她就很喜歡,不抽煙不喝酒,也不褒電話粥,安安靜靜看書畫畫,覺得學校生活十分滿意,人生從此圓滿。 衛卿最近十分忙碌,打電話說要努力賺錢養老婆。聽的周是又氣又笑,說:「幹嘛要你養啊,我自己會賺錢。」得意洋洋的告訴他,當一天助教,有好幾百大洋,小日子舒服著呢。她對金錢欲望不大,夠用就好,當然偶爾也會想買一兩件奢侈品。衛卿笑駡她沒出息。 她不滿的嘀咕:「就你一身銅臭味有出息!我怎麼沒出息了,將來是另外一個小陳逸飛。」她年輕,有的是資本,所以敢口出狂言。陳逸飛的油畫享譽海內外,運用西方繪畫技巧,賦予作品東方神韻,東西完美結合,可以說是當代畫壇舉足輕重的人物。她十分羡慕,拿他當偶像。 衛卿聽的笑,說:「好好好,我們家周是將來一舉成名,天下皆知,我這個當丈夫的也跟著沾光是不是。」又說:「說到陳逸飛,我當年在上海還見過他,很有藝術氣質的一個人。」周是感慨:「可惜天妒英才,英年早逝。」 衛卿見她唏噓不已,笑說:「你啊,聽評書掉淚,替古人擔憂。有這份閒心,還不如出來陪你老公吃飯呢。」周是搖頭,「不行,我下午要去畫班上課。很多人想考我們學校的美術系,因此學生還挺多的。」 衛卿聽的不滿,「你一個學生,怎麼比我當老闆的還忙啊!」他好不容易有時間,叫她出來吃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辭。周是苦著臉說:「我又沒有敷衍你,人家是真的要去上課——人家認真學習,努力工作有什麼錯嘛——」衛卿無奈,「那你總不能把你老公晾一邊不管吧?」 周是忙說:「我哪有!我每次給你打電話,你不是說在開會,就是要出差,你還惡人先告狀!」衛卿投降,「好好好,咱們倆算扯平了,不在這個話題上打轉了。我跟你說正經事啊,下周日我要去參加一朋友的婚禮,你要跟我一塊去,到時候可別說沒空,別又給我說忘了!」 越是節假日,她越得去上課,可是不能再拒絕他了,上次她故意溜走一事已讓他大為不快。只好悶悶的說:「好吧,我跟老師請一天假。」自從倆人關係確定下來,每逢他要出席什麼場合,總喜歡帶她一塊去,在人前大大方方介紹這是我未婚妻。衛卿也是想讓她儘早適應這樣的社交場合。 開始一兩次,周是覺得還挺新鮮好玩的,盛大的排場,紅男綠女,衣香鬢影,美酒佳餚。可是去的多了,她就不願意了。他那些朋友,不是滿口生意經,就是開一些她聽不懂的玩笑,心裡很不樂意。她不但一個不認識,連一點共同的話題都沒有,只好打扮的漂漂亮亮,像個花瓶一樣站在一邊傻笑。那樣陌生的場合令她很不自在,而衛卿卻如魚得水。 她有些鬱悶,倆人的差距如此明顯。 周是整理好教材,提著東西去附近的畫班上課。老師安排她去教補習班,這些學生大多有一定繪畫功底,想進正規院校繼續學習。因為藝術生考試也快到了,因此補習班人滿為患,不得不再開出一個小班另外授課。 名義上是助教,其實就是實質上的老師。她老師通常講一講繪畫理論,應該注意的技巧,然後就讓周是給大家演示,讓周是講解繪畫過程中怎樣才能將一幅素描畫好,有哪些地方需要特別處理。到後來見她經驗積累的差不多了,直接跟學生介紹:「這是周是周老師,以後你們的課程由她來教,希望大家積極配合周老師的工作。」 周是看著底下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的看著她,第一次獨撐大局,難免有些慌張。話都說不俐落,故作鎮定的說:「大家好,我們現在開始上課。」也不管底下的人有沒有在聽,認真盡責的完成每一堂課應該教授的內容。 這些人大部分是快參加高考的學生,比周是小不了一兩歲,真正年少輕狂,氣焰囂張,目中無人,一開始挺瞧不起她,故意起哄,鬧的不成樣子。周是也不生氣,向他們展示自己過硬的實力,當著他們的面完成一幅大型油畫。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這才算將動亂鎮壓下來,大家乖乖聽話。 一夥學生圍在她身邊,嘰嘰喳喳的問:「小老師,你這幅畫上的小孩怎麼穿成這樣?」這些學生十分調皮,見她年輕,全都稱她為小老師。周是笑說:「這是喇嘛,我上次到雲南,在寺廟裡看見這小孩,拍了下來。」說著把照片拿給他們看。又說:「下課了,你們該回去了。」拿起畫筆,埋頭繼續未完成的部分。 過了半天,覺得光線暗了下來,一抬頭,不知不覺已到傍晚時分。忽然有人站起來,按了下牆上的開關,教室頓時明亮起來。周是看看周圍,只剩他和自己,其他人早就走了。那些學生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今天來,明天不來的,換來換去,沒幾個認識的。 她之所以記得他是自己的學生,是因為他那張過分漂亮的臉蛋。第一次看見他一個人躲在後面不理人,就想這小孩長大了肯定是個禍害,才多大,已經把整個補習班的女生迷的暈頭轉向。柔聲問:「天快黑了,你還沒走啊?」他也不說話,只點了點頭,重新坐下。 周是見他桌上攤著素描本,笑問:「在畫什麼?」拿起來看了看,很平常的人物頭像。有些驚訝,說:「畫的很好,你繪畫功底很深。」都這麼厲害了,還來這上課幹嘛呀!她覺得汗顏,大概教不了人家什麼。 他沒什麼反應的合上素描簿,神情冷冷的。周是心想,嘿!這小孩夠酷的啊,簡直沒把她這個老師放在眼裡。訕訕的說:「我要走了。」反正她也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老師,被學生瞧不起也沒什麼要緊的。 開始收拾東西,卻見他蹲在地上敲敲打打。她問:「你畫板壞了嗎?」忽然想起自己剛上大學那會兒,為了省錢,將別人丟棄的畫板粘上膠水,繼續使用。以為他跟那時的自己一樣,經濟不寬裕,笑說:「畫板壞了的話,先用我這個,我有好幾個畫板呢。」說著硬塞給人家。 他看著地上的畫板,慢慢站起來,靜靜看著周是。周是才發覺他年紀不大,卻長的很高,自己需抬頭仰視。不解的問:「怎麼了?這畫板你不喜歡?」難道自己傷了人家敏感的自尊心?便說:「你不喜歡的話我拿回去好了。」還當真揀起來抱走。原來好人也不是那麼容易當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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