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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衛卿當晚送周是回去,便說:「周是,你看我們什麼時候去趟你家,跟伯父提一提咱倆的事。」周是這些天都快被他纏的不行了,今晚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現在他又急著要去她家,她有些不耐煩了,便說:「衛卿,我認為,訂婚的事真的不用急在一時。其實,訂了婚有什麼用,結了婚還可以離婚呢。」

  衛卿黑了臉,說:「周是,你說這樣的話可就是不負責任了。我不希望再聽到你說這樣的話。」周是轉頭,無奈的看他,「衛卿,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不想這麼早訂婚,你不能這樣逼迫我!」

  衛卿沉默半晌,歎氣,「周是,如果我太心急,那也是太在乎的緣故。我從沒有這樣急切過,急切到需要用訂婚來證明你確實屬於我。周是,只是訂婚而已,你有什麼好怕的?」她越是抗拒,他越是不肯甘休。

  周是趴在視窗看著外面迎面撲來的黑暗,仿佛要將她一口吞噬。「衛卿,可能是因為我閱歷淺,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在你之前,我連男朋友都沒交過,更不用說訂婚結婚這樣的終身大事,總覺得離我很遠很遠。所以,當你提出來時,我嚇了一大跳,心一直很亂,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希望你給我充足的時間,慢慢地將這些事情想清楚。」

  她不希望這樣匆促做決定,這不是兒戲,畢竟是一輩子的事。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話雖粗,卻是至理名言。有多少人,婚前不是如膠似漆,婚後才避如蛇蠍呢!媽媽曾經告訴她,關於婚姻,女孩子婚前要睜大雙眼,婚後睜隻眼閉隻眼。她始終銘記在心。

  她才十九歲,這些事使她困擾不已。還有,衛卿是不是真的適合她?他有那麼多她所不知道的過往,甚至來往的朋友都不是一個圈子裡的,離她那麼遙遠陌生。年近三十的衛卿不可能是一張白紙,她是否有全盤接受的勇氣?最重要的是,他們年紀相差這麼大,生活習慣截然不同,是否能幸福和諧的生活在一起?她心茫茫然,沒有著落。

  所以拿出勇氣之前,她應該先睜大雙眼。

  衛卿聽了她的話,默默看著窗外,許久才說:「周是,非常抱歉,我沒有顧慮到你的心情。我如果真的喜歡你,就應該給你自由選擇的權利,而不是害怕失去,害怕你逃離。」頓了頓,笑說:「我應該做的是,想盡辦法讓你死心塌地,使你——愛上我。我並非沒有資本。」依然是那個自信自負自滿的衛卿。

  在他這個年紀,本以為愛情只是古老的傳言,像孔雀東南飛,像梁山伯和祝英台。拼盡全力得到的亦只是一縷幽魂,還有一曲絕唱,讓後人傳唱不朽。可是此刻,他為什麼竟願意相信?儘管覺得自己愚不可及。

  周是輕輕抱住他,緊緊靠在他胸前,「衛卿,謝謝你。」衛卿輕歎出聲,為什麼只是這樣摟著她,已經覺得此生無憾呢!周是仰頭看他,手指在他臉上輕輕滑過,心漲的滿滿的,輕盈充實,仿佛可以飛上天堂,閉著眼說:「衛卿,我有沒有說過,我很喜歡你?」

  衛卿咬住她作亂的手指,笑說:「說過,你說,『衛卿,我最喜歡你了』。」在他們之間流淌的東西是不是就是愛?周是忙爬起來,「是嗎?我什麼時候說過?」衛卿氣急,她竟然不記得!手舉的老高,作勢要教訓她,落下來時,卻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臉,哼道:「看你不長記性!」動作那麼溫柔,像拂過湖面的春風。

  周是忽然握住他的手,「衛卿,我最喜歡你了。」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神情認真,發自肺腑。

  衛卿吻了吻她,「恩,我知道了,永遠不會忘記。」他想他跟著周是,一定是把一輩子的傻話都說盡了。

  真正戀愛的人又有幾個是正常的呢!

  這天周是正準備做助教的資料,接到衛卿從歐洲打過來的電話,這個星期他出差去了,「你真的要去教別人畫畫呀?我聽說現在的學生專門找老師麻煩,尤其是學藝術的,目中無人。萬一碰到什麼事怎麼辦?還是不要去了。」

  周是無語,「哎——怎麼說話的,我也是學藝術的!都是一群小孩子,能鬧出什麼事!你想太多了。」衛卿聳肩,「小孩子又哭又鬧,你不怕吵?」周是忙說:「我可喜歡小孩了,跟天使似的,祖國未來的花朵,多可愛呀。」

  衛卿忽然笑起來,「你這麼喜歡小孩子,咱們倆什麼時候要一個?」周是翻了翻白眼,他現在是什麼玩笑都敢開了,你越說他越來勁,理他才怪,乾脆當沒聽到。衛卿又故意逗她說話,告訴他在歐洲幹什麼了,吃了什麼。

  周是閑閑的應著,忽然手機響,她對著話筒說:「你先等會兒,我接個電話。」一看,竟是李明成,他不是回家了嗎?「喂,李明成啊,有事嗎?」

  李明成在那頭說:「詩詩,你先別急啊,你爸爸下樓不小心扭到腿了,現在在市醫院。我媽媽和幾個阿姨正照顧他呢。你暑假若沒事,就回來一趟。」

  周是一聽,當下就急了,連聲說:「我爸他腿沒事吧?傷的重不重?」李明成連聲安慰她,說她爸爸沒事,又說老人家上了年紀,只是扭傷了,養一段時間就好了。周是卻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就回家。她爸爸腿腳一直都不怎麼好,還是年輕時候落下來的病根。現在年紀大了,自然更不俐落。

  衛卿隱隱約約聽到出事了,連忙喊:「周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周是都忘了他還線上,匆匆說了聲:「衛卿,我現在要馬上回家。」

  衛卿聽到她爸在醫院,立即說:「周是,你別急,你先收拾點東西。我讓人幫你訂飛機票,馬上就可以回家。」果斷俐落。果然不到一個小時,就有人自稱是衛總裁派來的,送她直到機場,全程幫她提著行李,服務周到。

  當天下午,她人已在家裡。若不是衛卿,絕不可能這麼順利。

  第三十九章 理解

  李明成和張冉瑜一起來機場接她。周是看著他們親密的樣子,笑了笑,已經完全釋懷。打趣說:「你們氣色看起來不錯。」小日子一定過的挺滋潤。張冉瑜微笑沒說話,李明成敲她:「就你貧嘴。走吧。」

  一出來,周是就嚷嚷:「哎呀,家裡可真熱。」已是夕陽西下時分,還是熱的喘不過氣來,短短一段距離,後背已經濕透,頭髮濕答答黏在臉上。張冉瑜也擦著汗點頭,「中午的時候,沒人敢出門,跟放在火上烤似的。」今年夏天前所未有的熱,簡直讓人難以忍受。

  坐在車裡,總算好了些。周是問:「李明成,你跟李爸爸沒再鬧彆扭了吧?」李明成因為張冉瑜而不出國,使得李爸爸勃然大怒。他點頭:「我爸勉強算是原諒我了。我先不出國,在國內讀研究生,以後有的是機會。」本來李明成可以保送研究生的,開始因為出國的事耽擱下來。現在畢了業,反而又要再考一年。如此折騰,不過是為了贏得佳人的芳心。

  周是拖長音調,「哦——李明成——羡慕啊——」又轉頭問張冉瑜:「學姐,你們有沒有進一步的打算?」問的張冉瑜有點害羞。李明成解開心上人的尷尬,「詩詩,就你調皮,我還沒問你和衛先生是怎麼一回事呢。」

  周是馬上噤聲,「就和大家一樣交往啊,沒什麼好說的。」李明成本來要先送她回家的,但她堅持先去醫院。

  看見父親腳上打著石膏,正跟旁邊的李媽媽說話呢,臉色有些蒼白,不過精神看起來還不錯,懸著的心放下來。李媽媽見了她,十分驚喜,「詩詩!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我以為你明天或者後天才能到。」她爸爸見了女兒,露出笑容,「路上累了吧,趕緊坐下歇會兒。」

  周是問:「爸,你腿怎麼了?傷的重嗎?」她爸搖頭,歎氣說:「人年紀大了,不中用了,爬個樓梯都會摔倒。」周是聽了,心裡一陣酸疼,她爸這幾年老的真快,才五十來歲的人,頭上已有白髮。自從母親去世,就很少高興過,經常坐在陽臺上,看著外面發呆。她覺得愧疚,認為自己沒有盡到女兒的責任。

  李媽媽忙說:「詩詩啊,沒什麼大事,醫生說了,過幾天就能出院,別擔心。」她爸讓她回去休息,說她旅途疲憊,一定累了。周是不肯,說:「沒事,我留下來,端茶遞水什麼的,也有人照應。」

  李媽媽輕聲責駡她:「詩詩啊,年輕人身體可不是這麼熬的。有李媽媽在呢,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再來。你看你,黑眼圈都出來了,你爸看了該心疼了。」周是只好先回家,奔波了一天,也確實有點累了。

  簡單收拾一番,鋪床打掃衛生,晚飯隨便吃了點,滿臉是汗,跟水裡撈出來一樣。空氣又悶又熱,一點風都沒有,壓的人胸口有些難受。周是想晚上大概要下一場暴雨,不然,這天氣真沒法活了。開了空調,還是渾身躁熱,翻來覆去直到半夜,才朦朦朧朧睡去。她這幾天一直沒睡好,學校的電扇壞了,報了好幾天也沒人來修。

  大概淩晨四五點,一陣電閃雷鳴,在頭頂轟隆轟隆的響,周是從睡夢中驚醒,連忙開窗,風吹的窗簾直飄到半空,滿室清涼。她伸了個懶腰,空氣中的躁熱漸漸沉澱,偷的浮生一夜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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