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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周是沒有回答,只說:「我請你出來,只是想見見你。或許你很快就要走了,我想我應該再和你吃頓飯才行,對你此次前來表示感激。」衛卿搖頭,「不要回避話題,告訴我,有沒有後悔?」他要周是親口收回說出去的話,所以一晚上都在逼迫她,要她俯首稱臣。

  可是周是儘管受盡煎熬,亦沒有失去理智,說:「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做過的事怎麼可以後悔。」她做事不喜歡後悔,縱然錯了,也認了。衛卿聽她語氣明明是後悔了,卻死都不肯承認,急的不行。說:「周是,你為什麼要這樣?你有沒有想過,有些事,並不是你所認為的那樣,一旦錯過,悔恨終身也說不定。」

  周是點頭,「或許是吧,可是以我現在的智慧,只能做到這樣而已。」她太年輕,經驗不足,霧裡看花,水中望月,眼力有限,看不透茫茫的前路。扶著桌子站起來付帳,衛卿搶先一步抽出現金。周是按住他,歎氣說:「說好的,這頓我請。」神情不容拒絕。

  衛卿覺得好笑,說:「周是,你這是在做什麼?最後一頓晚餐?」周是黯然,說:「也許。」她想他們可能不再有機會在一起吃飯了。衛卿覺得惱恨,她還是這樣冥頑不靈!周是甩下他,孤身出來,腳步踉蹌,醉的不輕。衛卿追在身後,拉住她說:「如果不是後悔了,為什麼約我出來?」周是瞪他,半天輕聲說:「因為你來看我,我很感動。」

  衛卿問:「然後呢?沒有其他的了?」周是不語。他真恨不得打醒她,說:「周是,喜歡為什麼不說出來?既然後悔了,為什麼不做補償?」周是抬眼看他,眼圈通紅,喃喃的問:「補償?」語調迷糊不清。

  衛卿點頭,「當然,比如這樣——」趁著夜色抱住她輕輕吻她紅豔滋潤的唇,數日來渴望不已,唇齒間帶著馥鬱的酒香,柔軟纏綿,令他沉迷留戀。喘著氣,輕聲在她耳旁說:「收回你先前說的話,我就原諒你的任性莽撞。」他不想再見她鬱鬱不樂,所以打算原諒她。可是半天不見她有反應。原來周是伏在他肩頭,安心的睡著了。眼睛閉著,呼吸均勻,醉的一塌糊塗。

  衛卿的如意算盤又落空了。人算不如天算,他一晚上機關用盡,看著周是因為他傷心痛苦,想著讓她屈服,卻沒料到她到最後會醉的不醒人事。扶她坐下,見她夢中都蹙著眉,心事重重,愁眉不展,忽然不忍,算了算了,受點教訓得了。他還是比較待見她張揚的樣子,囂張的無法無天,讓人又愛又恨。

  他將她送回自己住的賓館,抱她上去的時候,她反手抱住他,喃喃發出囈語,口吃模糊,不甚清楚。衛卿聽她喊的好像是爸爸媽媽,心中苦笑。放她在床上,她攥著他的衣角不放。衛卿燈光下看著她酒後甜美的容顏,真有點把持不住,偏偏怎麼拉都拉不開。點著她嘴唇說:「再不放,就把你吃了!」

  無奈下脫了外套,任她攥著。剛給她蓋上被子,她一個翻滾,又露在外面,衛卿搖頭,睡覺也不老實。他可不是什麼君子,趁她熟睡之際,胡亂吻她。聽見她呻吟一聲:「衛卿——」他以為她醒了,嚇了一跳。見她皺著眉,將頭一偏,埋入被中繼續睡,原來是夢話。

  夢中還念著他,這讓他得意洋洋。

  第二天一大早周是醒來,頭有點疼,看見趟在身邊的衛卿,嚇了一跳。死命推他,吼道:「你怎麼在這!」衛卿被推的差點翻下床去,受驚不小,連忙穩住身子,「一大早,人還沒醒呢,幹什麼你,小心摔下去。」

  周是低頭一看,衣衫完整,松了口氣,說:「算你老實!」衛卿見她那樣,忍俊不禁,邪笑說:「那給點獎勵?」說著把臉湊過去。周是罵:「去去去!別再這搗亂!」手忙腳亂穿衣服。衛卿爬下來,摟著她說:「早的很,才六點半,這麼急幹什麼!」

  周是質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衛卿聳肩,說:「你喝醉了!」周是氣,「那為什麼不送我回招待所?」衛卿看她一眼,鎮定的說:「你昨天不讓我去接,我怎麼知道你住哪!」周是啞口無言,只好憤憤的嘛:「衛卿,你小人!」又急又怒,都分了手了,怎麼還跟他兜在一張床上!

  衛卿懶洋洋的歪在床頭,看她氣的滿臉通紅,故意逗她:「周是,昨晚喝醉了,還記不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周是一看他那不懷好意的樣兒,提高警惕,毫不猶豫的搖頭:「不記得。」

  衛卿挑眉笑看她,說:「真不記得?要不要我說給你聽?」周是雖然喝醉了,依稀還有點印象,自己喝醉應該不愛說話的呀,可也說不準。忙說:「不用了,不用了!一大早的,誰聽你胡說八道啊!」穿上鞋子,跳起來就要走。

  衛卿攔住她,邊在她耳邊吹氣邊說:「你昨晚可是哭著鬧著說喜歡我的,今天就翻臉不認人,太不像話!」周是又羞又怒,啐了他一下,惡狠狠的說:「你再亂說,我跟你沒完。」衛卿露出痞子樣,「我巴不得你跟我沒完!」

  周是氣的吼:「你再亂說!」一個勁的辯解自己沒說過,氣的捶手頓腳!衛卿還不放過她,故意問:「你沒說過什麼?」周是順口說:「我喜歡你!」氣衝衝的接道:「我沒說過!」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始終沒反應過來中了他的圈套。

  衛卿笑的不行,還得強行忍住,正兒八經的說:「怎麼沒說!我就怕你抵賴,所以還錄了音。不信,我放給你聽。」作勢要掏手機。

  周是嚇的連聲說:「我不要聽,我不要聽。」惱羞成怒,搶過他的手機,扔在地上拼命踩。衛卿任她發洩,疊著雙腿晃晃悠悠的說:「說出來的話,潑出去的水,可是收不回來了。」

  周是覺得這下臉面都丟盡了,瞪著他不說話,突然轉身,捂著臉跑出去,這下真不用活了,還不得被他取笑一輩子!衛卿跟在後頭連聲叫也不理會,跳上計程車直接回去。

  對於她夜不歸宿這事,她準備挨肖老頭一頓狠訓。沒想到肖老頭見了她,只點點頭,說:「趕緊準備準備,帶上畫板,我們得去世界園藝博覽園,車子已經在樓下等著了。」周是縮了縮肩,趕緊溜回去。

  一進房間,大家都用曖昧的眼光看她。她故作鎮定的說:「看什麼,沒見過我啊!只是在朋友那住了一晚,又沒什麼!」聲音儘量平穩,表情儘量若無其事。眾人笑說:「你看,你看,自己想歪了吧,不打自招。我們可是什麼都沒說啊!」周是鬱悶的一大早就抬不起頭來。

  車上她問劉諾肖老頭對她一夜未回的事可說過什麼。劉諾說:「昨晚你十點還沒回來,肖老頭有點急了,來我們房間問知不知道你上哪去了,拼命打你電話。好像是你那個金龜婿接的,說太晚了,明天送你回來。肖老頭當時就皺了皺眉,倒也沒什麼表示。」

  周是汗顏,鬱悶的自我檢討,以後再也不能喝醉酒了!這臉丟的眾人皆知,叫她簡直抬不起頭來。

  早上八點,他們就來到位於市區東北郊的金陵風景名勝區,園區整體規劃依山就勢、錯落有致,氣勢恢弘。藍天白雲,青山綠水,空氣清新,一塵不染,令人眼前一亮,心懷大暢。全體人員站在外面列好隊,當地導遊收齊學生證,給大家辦團體票,每人只要三十,比普通遊客便宜很多。

  其實所謂的園林藝術,他們也不是很能欣賞,純粹當成遊園會。進了園,大家找個角落各自忙活去了。周是也不甚感興趣,不過裡面的的花開的真是好,大片大片,五顏六色,東方風來滿眼春,一陣風過,如波浪翻飛起伏,翩然欲舞。目不暇接,美不勝收。

  大家按人數分成九組行動,免得人群太過分散。周是,劉諾和張帥自然一組,幾人待在新建的名花藝石園,風景如畫,自不必說。等閒識的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周是墊了張報紙坐在臺階上,身後是紅黃相間的一片花海,正開的轟轟烈烈,如火如荼。風中傳來馥鬱的香氣,沁人心脾。周是穿著白色外套立于萬花叢中,顏色醒目,美景佳人,引人入勝。

  周是正仰頭畫湖北楚園的楚亭楚軒,水榭亭廊,別有風味。畫了會兒又拿出頸上的相機亂拍一通。張帥從遠處走來,見她抬手摸花瓣,嘴角隱隱帶笑,怔在那裡,給她拍了張照。

  周是反應過來,挑眉:「怎麼來這了?你不畫了?」他笑,「先歇會兒。」周是嚷:「給我看看你剛才偷拍我什麼了!」周是搶在手裡看了下,嫌表情傻裡傻氣,硬是要刪掉。張帥說很溫柔很漂亮,周是笑的不行,說:「你以為我傷春悲秋呢,其實我剛才一直想摘來著,猶豫半天,還是算了。」張帥搖頭笑而不語。

  倆人貓著腰躲在花叢下聊天,聽見劉諾大聲叫:「周是,周是!」周是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半跪著爬起來,「什麼事!叫這麼大聲!」待看見後面跟著的人,眼睛往上一翻,頹然坐倒。

  真如大家所說,不是冤家不聚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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