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李翔 > 大約是愛 | 上頁 下頁 | |
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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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是笑,他倒是隨傳隨到,忙說:「那你再等等,我馬上過去!」往後門出去,一眼看見學校的領導正一一和衛卿握手話別,低眉順眼,十分殷勤,言辭諂媚。她心中惡寒,拐了個彎,往旁邊的草地上穿過去。 李明成雙手插在口袋裡,見她一路跑來,揮手:「哎——,詩詩,這裡!」詩詩是周是的小名。她本來是叫周詩的,上學後才發現光是她班上就有兩個詩詩,一氣之下,於是改名叫周是。以至後來,許多人聽到她名字,都以為是男生。 周是大口喘氣,指揮李明成:「去,買個霜淇淋來,熱死我了!」用手拼命扇風,碎長的短髮更顯淩亂。李明成眼明手快,拉住要走的她趕緊往旁邊讓,口裡說:「小心車!」一輛黑色的蘭博基尼剛好擦身而過。 李明成教訓她:「你也不看路,萬一撞到了怎麼辦!」心想,這車主太囂張,學校裡還敢開這麼快,見人站一邊,也不減速。 周是渾不在乎,推著他說:「好了,好了,走吧,我請你吃飯去。」李明成詫異:「這麼早?」還不到五點。周是笑嘻嘻的說:「慢慢吃,吃它兩三個小時。」她早餓了,中午飯都還沒吃呢,此刻饑腸轆轆。 帶他到街角的飯館,說:「別看這家飯館門面不起眼,生意可紅火了!都是地道的川菜。」價錢自然不便宜。時間雖然尚早,可是客人卻不少。倆人在窗口揀了張檯子,正對電影院。周是心想,吃完飯正好看場電影,消化消化。 很豪氣的點了幾個平時都不捨得吃的大菜,還要點清蒸螃蟹,李明成阻止:「詩詩,等會兒你一個人吃完!」周是看看菜單,兩個人確實吃不完,於是作罷。一頓飯吃的風捲殘雲,暢快淋漓。倆個人喝了一大瓶幹紅,一瓶二鍋頭,五瓶啤酒,興盡而歸。周是酒量不淺。 買單的時候,李明成搶先一步把賬結了。周是不滿:「我拿了獎學金,請你吃飯是應該的!」李明成笑:「沒有你替我付帳的道理。」拉她出來。夜幕降臨,華燈初起。路上車輛川流不息,火樹銀花。 微涼的夜風一吹,酒醒了一些,李明成扶著周是往回走。周是喝的雙頰赤紅,含糊的說:「李明成,想不想看電影?」電影院巨幅廣告垂下來,上面的女明星風華冷豔,凡是路過的行人莫不回頭張望。 李明成歎氣:「詩詩,你喝多了,我先送你回去。」周是走路不大穩,意識倒很清醒,說:「那行,晚了,你也該回學校。電影以後再看。」 李明成問:「大四了,想好以後怎麼辦嗎?」這個時候,大多數人都在為前途憂心忡忡。周是滿不在乎的說:「還能怎麼辦,看著辦唄!」腳下一軟,差點絆倒。李明成扶緊她,又問:「那是想找工作還是考研?」 周是想了想,說:「大概找工作吧。讀了這麼多年的書,都讀傻了。」又隨口問:「你呢?考研?」李明成點頭,他當然是考研。 倆人慢騰騰的往回走。李明成說:「周是,你年紀還小,應該考研。多念點書總有好處,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書到用時方恨少。我們學校的美術學院就很不錯。」李明成在班上年紀本來就偏小,而周是和他同一個年級,卻比他還小兩歲。 周是撇嘴:「就我這成績,哪考的上清華美院呀!英語頭一個是難題,我現在連四級還沒過呢!」美術系的學生英語基本上爛的不行,都大四了,周是班上只有一個人過了四級,不但過了四級,而且過了六級,分數史無前例的高,所以這次國家獎學金是人家張帥,而不是周是。周是六月份的時候四級考了四百一十九分,是班上第二。而學校有不成文的規定,美術系的學生英語四級只要過了三百五就能拿到畢業證。 李明成沒好氣的說:「誰叫你不好好學!念高中的時候,你英語不是挺好的嗎?」周是歎氣:「以前是被逼出來的。」其實她英語一直就不咋地,爛的可以。轉念一想,又說:「李明成,當真能考到你們學校,真的很不錯呀!要面子有面子,要裡子有裡子。哦——對了,你是要考你們學校的研究生的吧?」這樣,倆個人還能再次成為校友,越想越不錯。 李明成聳肩:「大概吧。我們學校的文憑好歹能唬一唬人。」他正在考慮出國的事情,目前只是想想,連申請書還沒遞出去。 周是仔細一想,考研究生好像也滿不錯的,考上公費的話不但不用交學費,還有生活補助,省得早九晚五上下班,還要日日受老闆的閒氣。於是大手一揮,拍著胸脯說:「我決定了,考研究生!」周是不是酒醉後的瘋言瘋語,她是真的開始著手考研究生的事情。 李明成送她到女生宿舍樓前,頓了頓,還是問了出來:「詩詩,你學費交了沒?」周是點頭:「交了,我爸跑了趟遠運輸,給我打了一大筆錢。」他點頭,又問:「那你身上錢夠嗎?」她忙說:「夠夠夠,你別忘了,我剛拿了獎學金。」他「恩」一聲,說:「那行,你上去吧,時間不早了。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別藏著掖著不說。」 倆人住在一條街上,從小到大上同一所學校,詩詩家裡的情況他很清楚,自從她母親因病去世,家裡經濟狀況一落千丈,而藝術學院的學費又高的嚇人,平常紙筆等日常用具花費就不容小覷。有些美術系的學生,光是素描用的鉛筆,一買就上千,更不用提其他花費。 藝術是有錢人的玩意兒,周是掙扎的煞是辛苦。 第二章 酒吧 回到久違的寢室,一開門,滿室煙霧繚繞,烏煙瘴氣。其他三個舍友正對著電腦吞雲吐霧,放蕩頹靡。周是面不改色,將窗戶開大,風呼啦啦的往裡灌,煙味依然久久不去。學藝術的人,張揚個性,我行我素,對別人的事大多不冷不熱,不聞不問。大多數人抱持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行為準則。周是兩個星期沒回來,也沒人多問一聲。 周是問上鋪的劉諾:「老班這些天,有沒有佈置作業?」劉諾負責收女生的作業,跟她關係還行。劉諾叼著煙,手指飛快在鍵盤上敲打,「哦,老班催著要暑假寫生的作業,下星期就要交。」 周是一拍腦袋,才想起來,「差點忘了!幸虧你提醒。」拿了畫室的鑰匙,隨手抓了件外套就出門。只剩兩天了,時間很趕。她們學美術的沒有所謂的期末考試,成績都是平時作業。所以周是對作業很重視,從不馬虎了事。 去畫室前,先繞到教學樓,取回大包小包,這次時間這麼急,看樣子必須趕通宵了。這些零食正好用來當夜宵。 畫室的燈居然亮著。他們畫畫的不像理工科的學生,基本上沒人會來上自習。推開門,濃重的油墨味迎面撲來,裡面卻沒人。畫室中央擺著畫架,上面有一幅尚未完成的風景油畫,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滿眼是綠,星星點點的白色小花,點綴其間,景物迷人。角上粘了一張照片,看來某人正是照著這幅照片作的油畫。 有人進來,周是笑:「張帥,這是你畫的油畫?一個暑假不見,功夫長進了哦。」色彩運用的很舒服,光和影處理的也很好。張帥個子中等,額頭寬闊,國字臉,雙目清亮有神,不像其他男生留著醒目的長髮,板寸頭看起來很精神,一幅時下流行的黑色邊框眼鏡,不落潮流。雖然整天和顏料色彩打交道,可是身上總是很乾淨。 張帥笑而不答。周是低頭看照片,又問:「這是你在哪拍的?內蒙古?」張帥提起筒裡的筆,點頭:「暑假去了趟呼倫貝爾草原,見風景好,隨手拍了幾張照片,想練習練習油畫。」 周是見大部分都快完成了,問:「你畫了多久?」張帥想了想,「快半個月了吧。」周是擺開自己的畫板,開始調色,說:「那還挺快的。」要她畫油畫那是來不及了,只好先畫一張水彩畫上去。 倆人無話,時間飛逝。張帥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到十二點,宿舍該關門了,說:「你今天打算通宵?」周是正畫到緊要關頭,頭也不抬的說:「恩,我寫生的作業還沒動筆呢。」 張帥點頭:「那你慢慢畫吧,我先回去了。」臨走前看了看她,額前的碎發滑下來幾乎遮住眼睛,神情專注。抬手按了下牆上的開關,後排的日光燈「啪」的一聲亮起來,畫室頓時明亮許多,而周是恍然未覺,依然運筆如飛。他怔忡的站了一會兒,輕輕帶上門離開。 經過兩日的奮戰,總算在週一上午十二點之前將作業交了上去。周是大大松了一口氣,日子又逍遙起來。美術系的學生,只要沒作業的時候,日子總是逍遙的。 周是回畫室收拾零碎用品,那些顏料和筆都不知道被她糟蹋成什麼樣子。看見講臺上堆了厚厚一疊有關美術方面的書籍,有畫作欣賞的、有創作理論的、有十九世紀俄羅斯作品集,都是原版書籍,價格昂貴。有一本畫作標價是500英鎊,真是驚人。周是翻的捨不得放下。 張帥主動說:「喜歡就拿回去看好了。」周是當下興奮的滿臉通紅,連連保證:「張帥,我一定會好好翻看的,絕不弄皺一點兒。」張帥笑:「沒關係。你弄皺了,就替我洗筆好了。」他是如此幽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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