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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挪威的森林 夏原折回鐘越的公司,從玻璃外就看到何如初已蜷縮在沙發上。他推了推門,沒鎖,於是進屋悄悄把燈調暗了,又把空調溫度調高,搬了把椅子靠窗坐著抽煙,沒發出一點兒聲音。她聞到空氣裡的香煙味兒,本來就睡得淺,一下子驚醒了,連忙爬起來,「你開完會了?」轉頭看時,見是夏原,很吃了一驚,「你怎麼又來了?」 他掐滅煙頭,說:「我怎麼不能來啊?我等著找老孟算帳呢,正好回來堵他下班,省得跟滑不溜秋的泥鰍一樣,只會口頭上敷衍我。」聽他說得挺嚴重的,她信以為真,以為他大晚上的來找孟十肯定有急事,便說:「剛才有人出來跟我說,會快開完了,你再等等。」 夏原滑著椅子坐過來,笑嘻嘻地說:「看你挺無聊的,出個腦筋急轉彎考考你:小明的爸爸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叫大毛,二兒子叫二毛,請問,第三個兒子叫什麼?」她脫口而出,「三毛,嘻嘻——」夏原伸出手輕輕敲了一下她頭,「三毛個頭,笨死了!當然是叫小明!」她才反應過來,很不服氣,嚷嚷:「再來再來,你這是混淆視聽——」情緒一下子高昂起來。 「知道米的父親是誰嗎?」夏原問得一本正經。 她忽然想起大學時他們開的那個「花生米,花生油」的玩笑來,支著腦袋拼命想,米和油是兄弟,那麼米的父親是什麼呢?啊,突然想到了,拍手說:「是大米!」還得意揚揚的。 夏原笑得喘不過氣來,好半天才嚴肅地說:「是海。」她跳起來,憤憤不平,問為什麼,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嘛!夏原咳了一聲才說:「你想啊,海上花,花生米。」她一時還沒明白過來,瞪著眼看他,過了好半天反應過來了,死命捶他,「我就知道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夏原忙按住她,哈哈笑起來:「好了,好了,再打我可就要殘廢了,果然是潑婦本色啊!」惹得又是一頓拳頭。好不容易安靜下,她轉身玩遊戲,不理他滿嘴胡說八道。 夏原雙手撐在桌子上,正對她,「何如初同學,考考你的智力,請猜一個謎語:兩個二百五,打一人名。」她悶頭想了半天,一直在思索,兩個二百五,那就是兩個二和五了,疊起來是什麼字? 夏原見她答不出,挑起她一縷長發笑著說:「當然是伍佰啦!知道熊是怎麼死的嗎?就跟你一樣——笨死的!」她氣憤之餘,很是納悶,「五百?」她不像夏原前兩年就回國了,對國內的潮流還很陌生,當真不知道伍佰是誰。 他點頭,看她那神情,是真不知道,故意說:「對啊,五百啊,不就是兩個二百五嘛!」眼前的兩個人,跟二百五也沒什麼區別,一個比一個傻。她傻還有情可原,自己傻完全就是犯病了。過了一會兒他又解釋說:「伍佰是一個歌手。來來來,我找一首他的歌給你聽就知道了,聽過《挪威的森林》嗎?」 她讓出滑鼠給他,歪著頭側身看他,不解地說:「《挪威的森林》?日本作家村上春樹的?」夏原站在她身後,敲了她一下,「不知道不會多聽多看多觀察啊,什麼都問!」她乖乖住嘴。 夏原找出《挪威的森林》的歌曲,點了「播放」。明媚憂傷的旋律,徐徐流淌,像一泓伊豆的清泉,四散濺開:「……那裡湖面總是澄清,那裡空氣充滿寧靜,雪白明月照在大地,藏著你最深處的秘密……」 她聽了這幾句,轉頭笑著說:「這讓我想起在美國念書時,學校後面不是有個湖泊嗎?石子路周圍種滿了各種高大的喬木,一到秋天,落葉滿地,湖面上全是野鴨子,你還記得不?聽了這歌,倒像又回到那裡似的。」 夏原也想起來,靠在桌邊,忽然幽幽地歎了口氣,「我真想再回到那裡去。」那裡只有她和他,也許不回來是對的——轉念一想,不不不,如果她的心不在那裡,再優美的風景也變成了牢籠。 兩人一坐一站說著閒話,《挪威的森林》迴圈低唱,氣氛寧靜而美麗。忽然聽得一陣腳步聲,門被推開,鐘越揉著太陽穴,一臉疲憊地走進來,乍眼看到夏原,愣了許久,搭在門把上的手好一會兒才拿開。 何如初忙跳起來,端了茶給他,「你開完會了?茶是溫熱的,你喝一口。」見他臉色蒼白,嘴唇有點兒乾裂,滿頭細汗,很是心疼。因為夏原在,不好做出太親密的動作。鐘越點頭,接在手裡喝完了,又朝夏原微微點了點頭,沒有開口打招呼的意思。 夏原是男人,當然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冷淡,不想何如初為難,主動解釋說:「我是來找孟十的,有急事,他應該也開完會了吧?」不管他相不相信,揮了揮手,「我先走了——噢,差點兒忘了跟你說,如初從下午等到現在,還沒吃晚飯呢。」臉上沒什麼表情,語氣卻深含責備,說完帶上門出去了。 鐘越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好一會兒才轉頭說:「怎麼不吃晚飯?」她抱著他手臂坐下,「本來我想等你一起吃的。沒事兒,現在不餓了。」他微微皺眉,輕聲說:「胡鬧,怎麼飯也不吃,胃病又犯了怎麼辦?」 她低著頭,好半晌才說:「你不在,人家吃不下嘛。」略帶嬌嗔,拉著他撒嬌。他心裡蕩漾起來,神情跟著一暖,抬頭仔細打量她,「瘦了點兒,我不在的這幾天,你都吃什麼?」她敷衍說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他歎氣,「我該問你有沒有吃,就沒見過你這麼懶的,不願意做,不會叫外賣嗎?寧肯挨餓!」她不承認,說哪有,每天都自己做飯吃的,心裡在說速食麵也是飯嘛,一個人吃飯實在沒什麼意思,胡亂對付著過。 兩人出來,鐘越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多穿點兒,在屋子裡手都冰涼。」說著焐了焐她的手。她笑著說是因為玩遊戲的緣故,其實一點兒都不冷,要把衣服還他。他給她扣上扣子,「哪來那麼多廢話,叫你穿上就穿上。」不容她脫下。 上了車,鐘越問她想吃什麼?她將手插在他大衣口袋裡,一下一下拍手玩,發出衣料摩擦以及撞擊的聲音,砰——砰——悶沉沉的,她玩得很帶勁兒,「你看,你看,你衣服起電了——」見他不搭理,訕訕地住了手,轉頭看他,說,「不想出去吃,回家你給我做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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