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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她默然,問:「媽媽現在還好嗎?」何爸爸點頭,「你媽媽開了間花店,侍弄些花花草草,精神倒是越來越好了。」她聽了,這才放下心來。

  白宛如招呼大家吃飯,拿了個小碗盛了飯菜,放在小意跟前,問:「自己會不會吃?」小意點頭,一本正經地說:「老師說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逗得大家笑起來。他把碗裡的黃瓜片、胡蘿蔔塊全挑了出來。白宛如皺眉,「這挑食的毛病哪裡來的,怎麼教都不改。」

  何爸爸抬眼笑看何如初。她低頭悶笑,趕緊扒飯。然後教育小意:「小意,你要是再挑食,就像姐姐這樣……」小意抬頭看她,她一臉嚴肅地說,「就像姐姐這樣傷了爸爸的心。」

  所有人都轉頭看她,她一個勁兒地低頭吃菜。還是何爸爸說:「好了好了,小意以後不要再挑食了,大家都不許挑食。」小意朦朦朧朧也知道一點兒爸爸和姐姐之間的事,以前爸爸每次提到姐姐,都很不開心。似乎知道事情很嚴重,於是耷拉著腦袋,將挑出來的黃瓜、胡蘿蔔都吃了。

  飯後白宛如帶小意回房睡覺。幾人坐在客廳閒聊,何爸爸問:「初初,你還是決定不搬過來住嗎?」她點頭,早已經習慣一個人在外面住,笑著說:「在外面住,沒人管,自在得很。」何爸爸便歎氣,「女兒長大了,翅膀硬了,我這個老爸是想管都管不了嘍。」

  何如初嘻嘻笑,推韓張:「你跟我爸爸下棋去。」省得父親又囉裡囉嗦逼著她回來住。韓張果然擺下車馬炮,跟何爸爸廝殺起來。她一個人無聊,轉到書房到處東摸西看。見桌子上堆了一堆各色報紙雜誌,不由得翻看起來。

  時事政治、證券經濟她是不感興趣的,她只看娛樂新聞。忽然在本地一張報紙上看見偌大的頭條「富豪千金生日派對網路新貴舉止風流」,後面附了一張鐘越抱著快要跌倒的章慧明的照片,又有一行小字:「金童玉女,才子佳人?」

  她看了,臉色突然蒼白,身體支撐不住,一頭跌倒在椅子上。明知道他的感情生活不可能一片空白,可是親眼見了,原來還是會如此傷心。那樣明麗耀眼的富家千金,和英俊沉穩、功成名就的他站在一起,實在是一對璧人。哪像她,到頭來仍然一事無成。

  她想起自己最得意的時候,是年輕不懂事那會兒,被他一心一意捧在手心裡疼愛。為了討她歡心,他冬天一大早排隊去買她喜歡吃的「何記土掉渣燒餅」,送到她手裡時還是熱乎乎的,原來他是一直藏在衣服裡面。可那時候卻正是他最不得意的時候,身為學生,一無所有。現在完全顛倒過來:他意氣風發,得意非凡;而她默默無聞,黯然失色。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落淚。世事變幻是這樣的快!當年那樣深愛過,可是如今漸漸形同陌路。早已各有各的生活,互不相干了。

  第四十三章 放下自尊

  何爸爸見時間不早了,他們也該回去了,於是推門進來找她。見她趴在桌上,滿臉淚痕,嚇了一跳,忙問:「好端端的怎麼哭了?」她搖頭說沒事,可是眼淚卻吧嗒吧嗒往下掉。

  何爸爸撿起地上的報紙,驀地明白過來,不敢置信地看著她,難道女兒心裡還在想著這個人嗎?見她哭得稀裡嘩啦的,忙抱在懷裡,像小時候一樣拍著她的背哄道:「囡囡乖,不哭,不哭——」

  她漸漸停止抽泣,胡亂擦了把眼淚。何爸爸心情複雜,看著她問:「你是不是一直在怪爸爸當年硬逼你出國?」她許久沒說話,最後搖頭,「開始是,現在當然不了。就算不出國,這麼多年,說不定我們也已經分手了……」

  何爸爸心疼地看著她,喃喃地道歉:「爸爸不知道你那麼喜歡他……」止住的淚又滾下臉頰,她忙忍住了,「不是這樣的,我看著他的照片,突然想起以前很多很多事情,突然發覺,我和他,還有所有人,大家都回不去了!一時傷感起來,才哭的,並不是因為他的緣故。」

  何爸爸摸著她頭髮說:「有些人和事註定是要錯過的,再怎麼傷感都沒用了。以前我也很看好他,現在他果然是出息了,可是已經不適合你。反倒是韓張,你們倆從小一起長大,彼此的脾性一清二楚。這麼多年來他對你的心意,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初初,爸爸勸你一句——一向年光有限身,不如憐取眼前人。」

  她聽了默然不語。何爸爸拍著她手說:「爸爸現在只希望你找到一個好的歸宿。以前爸爸可以照顧你,可是現在爸爸老了,只好將你託付給一個可靠的人。韓張這孩子,對你一心一意的,實在很不錯。」

  她「嗯」了一聲,輕聲說:「爸爸,你不老,我也還年輕,不用急,慢慢來,總會有那樣一個人的。」

  何爸爸知道感情的事只能由他們自己來,不再多說,拉她起來,「韓張在外面該等急了,你們早點兒回去吧。」她點頭,擦乾眼淚,又洗了把臉才出來,和韓張一起回去了。

  報紙的事何如初看到了,大家自然也都看到了,都在悄悄議論鐘越和章慧明。孟十拉著鐘越出去喝酒,醉眼蒙矓之際笑著說:「看來你跟章家大小姐好事將近啊。」鐘越灌了一杯酒,淡淡否認:「根本沒有的事。」

  孟十搖頭笑:「照片都登出來了,還抵賴什麼?」鐘越面無表情地說:「真的只是一場誤會。」章慧明心裡只怕恨他還來不及呢,他的心性還是那樣涼薄冷情。

  孟十見他那樣不像是說笑,又想起章慧明這些天音訊全無,忙問:「那天晚上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們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鐘越往杯子里加了塊冰,聳聳肩說:「放心好了,恐怕章小姐再也不會來找你和我了。」

  他愣住了,看他一臉不在乎的樣子,知道兩人之間肯定是沒戲了,不由得叫起來:「為什麼?」見他不說話,推著他肩膀問,「我說你到底為什麼?人家章大小姐哪裡不好了?是外貌配不上你、身家配不上你,還是學歷配不上你?我就不知道你到底想找個什麼樣的!章慧明這樣的人你還不要,活該你光棍打到底。」

  鐘越聽了又氣又笑,半晌隻說:「她沒什麼不好。」孟十翻了翻白眼,耐住性子問他:「那你說什麼樣的人才叫好?」鐘越不理他,將杯子倒滿,示意說:「咱們幹一杯。」

  孟十見他這樣,搖頭歎氣,語重心長勸他:「鐘越,我跟你說,人生在世也就這樣了,和誰還不是過日子?你年紀也不小了,名也有了,利也有了,回到家還是冷鍋冷灶,一室冷清,多淒慘啊!你現在啊,就缺老婆孩子熱炕頭。先找個人定下來,以前的事慢慢地都會忘了……」說得口乾舌燥,見他還是無動於衷,孟十急了,大聲說,「你這樣癡情又有什麼用?人家都結婚生子了!」他今天算是見識到了,世界上原來真的還有這麼傻的人。

  氣憤之餘,他又心疼起鐘越來,喃喃地罵:「怎麼會有這麼狠心的女人,拋下你走了不說,還去跟別人結婚生子!這樣的女人,你說你還心心念念地想著她幹嗎?不是犯賤嗎!」

  鐘越也覺得自己是犯賤,抱著頭痛苦地說:「她現在是一個人……」

  更吃驚的是孟十,聽他這話,他還想跟她在一起?看著他,怔怔地說:「瘋了,瘋了!」他這樣,不是瘋了是什麼?

  孟十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地說:「為什麼非她不可?沒有她又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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