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李翔 > 初情似情 | 上頁 下頁
七〇


  鐘越當場僵在那裡。

  何如初打發夏原、韓張他們回去後,不得不送小意回父親那裡。何爸爸圖清淨,住在郊區。車子越往外開,空氣越來越清新,高樓大廈逐漸減少,野地越來越空曠。小意畢竟年紀小,現在已經累了,趴在她身上睡熟了。她探頭往外瞧,竟然看見稀稀疏疏幾點繁星,零亂地散在半空中。

  下了車,寒風兜頭吹來,她瑟縮了一下。抬起一隻手,吃力地緊了緊小意的扣子。深吸一口氣,準備按門鈴,門卻從裡面打開了。

  何爸爸已從她姑姑那裡知道今晚的經過,一直在等她。聽到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迫不及待地站起來開門。一個人樣貌也許會變,可是某些東西卻永遠不會變,比如走路的聲音,比如親情。

  已有數年沒有見到父親,乍然一見,何如初不由得大吃吃驚。曾經意氣風發、儒雅風流的父親如今額上已有了一條又一條的皺紋,突然之間就老了。她只覺得心疼,不由得後悔,自己當初實在是太任性了。

  何爸爸接過她懷裡的小意,白宛如聽到動靜,連忙過來抱他回房睡了。何如初一直站在門外,見了她,既沒點頭也沒打招呼,只裝作沒看到。白宛如知道他們父女有話要說,進臥室後,就一直沒再出來。

  何爸爸拉著她,連聲說:「外面冷,進來說話。」她搖頭,沒有進屋的意思。父女倆靜靜立在門口,都不知道說什麼好。還是何爸爸開口:「在國外的這些年都還好嗎?」應該吃了不少苦吧,寄給她的錢全都退回來了。

  她點頭,輕聲說:「還好。」說完,覺得自己該走了,於是說:「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何爸爸拉住她,緩緩說:「當初買這個房子的時候,特意為你佈置了一個房間。裡面的陳設都是你喜歡的,留下來住吧。」期待地看著她。

  她的心微微震動,最終還是說:「不了,我一個人其實挺好的。」在這個家裡,她應該算是外人吧,父親也不再是她一個人的父親了。何爸爸以為她還不肯原諒自己,焦慮地叫了一聲:「初初——」

  她抬頭笑了笑,揮手說:「我走了。爸爸,你自己多注意身體。」

  她已有將近五年沒有叫過他一聲「爸爸」了。何爸爸聽了,又驚又喜,眼裡突然有了眼淚,連忙偏過頭去,抬手擦了,只知道點頭應道:「嗯嗯嗯——」看著她的背影在轉角處消失,呆立半晌,心裡一陣喜一陣悲的——女兒終於長大了,不再事事需要他這個父親了。

  這幾天鐘越很煩躁,對人老是皺眉,開會的時候因為一個主管出了差錯,竟毫不留情地當眾斥責他,搞得身邊的人暗中竊竊私語:「鐘帥這幾天怎麼了?沉著一張臉,不言不語,怪怕人的。」鐘越跟人雖不親近,但平時還是相當客氣禮貌的,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位紳士。

  孟十自然明白其中的原因,勸他說:「早就說了,你需要重新開始一段新的感情,才能忘掉以前的事。」說完,掏出一張精緻的請柬遞給他,「這週末章慧明過生日,章家要為她舉辦個盛大的派對。她特意來送請柬,恰好你不在,我就代你收下了。一起去吧。」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第四十二章 誤會接二連三

  章家是城內名門,章小姐的生日派對,自然是在富麗堂皇的客廳裡舉辦。這晚真是高朋滿座,賓客雲集。孟十和鐘越到時,章小姐撇下其他人,親自迎上來。孟十寒暄了幾句,留他們單獨相處。

  章小姐本來就是有名的美人,鵝蛋臉小巧精緻,柔嫩的肌膚吹彈可破,經過盛裝打扮,更是美豔不可方物。見了鐘越,她打趣說:「鐘帥,今天能請到你來,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鐘越忙說不敢不敢,一向事務繁忙而已。

  章小姐白了他一眼,仍笑吟吟地說:「我知道鐘帥你貴人多忘事,所以不將我們這些小女子放在心裡。」一顰一笑皆風情。鐘越忙謙虛,「章小姐言重了,真的是抽不開身。不信,你找孟十當面對質。」章小姐掩嘴笑:「得了,我還不知道你?說你是工作狂也不為過。不過,今天既然來了,那就是我說了算。」鐘越忙點頭,「當然當然,客隨主便。」章小姐回眸一笑,指著他說:「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先等著,我這會兒要招待客人。」說完搖曳生姿地走了。

  孟十不知道從哪裡溜了出來,低聲說:「不要說兄弟我沒提醒你啊,這樣一個絕代佳人,知情識趣,凡是男人沒有不動心的。既然她對你青眼有加,你可千萬要好好把握機會。」說完,擠眉弄眼地走了。

  一個女子過來說:「鐘先生,我們小姐請你過去。」他跟著她出來,一直走到偏廳的走廊外。章慧明笑著說:「裡面人太多,吵得厲害。我們就在這裡靜靜說會兒話。」她倚在雕花欄杆上,抬頭說,「你看,月亮上來了。」

  鐘越看去,一輪白玉似的明月朗朗在天,月光照在地上,當真鋪了一層霜似的,周圍的一草一木都顯得分外有意境。明月多表相思,他心頭忽然湧現滿懷的惆悵傷感,靜靜立在簷下,沒有說話。

  她嬌嗔道:「不知道鐘帥可是想起什麼難忘的舊人舊事,竟然如此傷懷?」鐘越勉強一笑,沒有回答。她撐住欄杆,上身不老實地往後仰,突然「哎喲」一聲,差點兒往外栽去。鐘越見狀,連忙拉住她,兩人滾作一團。

  她沒想到他會主動拉自己,驚喜之餘順勢倒在他懷裡,沒有立即起來。她做得這樣明顯,他若還不懂得抓住機會,只能說明他不喜歡她,根本沒有往那方面發展的意思。鐘越聞到她身上的香味,立即不著痕跡地拉開距離,隨即高聲叫人,又禮貌地問:「章小姐,你有沒有摔到哪裡?」

  驚得眾人都過來看她。她深深歎了口氣,理了理頭髮,忙說:「沒事沒事,不小心滑了一腳。」就跟眾人回到大廳了。

  鐘越和孟十離開時,章小姐沒有出來送。

  孟十還不明就裡,笑著打趣說:「好小子,你厲害啊,平時小看了你。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和人家抱在一塊兒了!」鐘越也不解釋,只是專心開車。先送孟十回了家,轉回來時,因為前面的路出了一起車禍,又堵車了。

  他乾脆下車,一走出來,濃濃的黑夜將他圍成一個小小的影,孤獨而落寞。明月疏疏淺淺照在殘葉半凋零的槐葉間,看過去像舞臺上佈置的一幅畫,半隱半現。他忽然記起那時候的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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