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李翔 > 初情似情 | 上頁 下頁


  鐘越不好拒絕她的熱情,嘗了一口,甜膩膩的,不是他喜歡的口味,但還是全部吃完了。大家因為一頓早餐立刻熱絡起來。

  接下來是高老頭的物理課,沒想到又是考試,何如初還來不及唉聲歎氣、自憐自艾,已經鑽入無邊考題裡。她想下午的語文課恐怕還是考試,以前學的古文、唐詩、文言翻譯經過一個暑假只怕忘得差不多了,得趕緊背一背,於是讓人帶話回家說要看書、預備考試,中午就不回家吃飯了。況且那麼多的糕點,也完全夠她吃的了。

  何媽媽還是讓人帶了個保溫盒給她,飯菜鋪得跟圖畫一樣好看,色香味俱全,底下還有去了油的香菇野雞湯。

  下午考了兩門,許魔頭大赦天下,說考了一天試,累了,今天就不用上晚自習了,大家總算歇了口氣。何如初和同學對完答案,感覺不好也不壞,數學可能差點兒,但是英語應該可以把總分補上幾分。

  回到家,天色已經暗下來,何爸爸早回來了,正等著她吃晚飯呢。何媽媽聽說他們考了整整一天,早準備了一大桌好吃的。吃完飯,她拉著爸爸的手說要出去散散步,消化消化,順路就把父親帶到了明珠大廈。

  何爸爸還不知道已經上了賊船,笑嘻嘻地說:「想要什麼,爸爸給你買,就當是進入高三零班的獎勵。我才聽說了你們那個班,可真了不起。陳伯伯想盡一切辦法他兒子都沒能進去,今天你可給爸爸長臉了。」上午去送早餐時,在窗外見女兒伏案疾書,他站了有一刻鐘,見她從頭至尾就沒抬過頭,不由得心疼起來。下午和朋友閒聊時談及此事,朋友知道自己的女兒進了上臨一中的高三零班,十分吃驚,說那就是一個「少年天才班」,結結實實地誇獎了一陣,把他這個做父親的弄得好不風光。

  何如初挽著爸爸的手,叫專櫃小姐拿幾款鋼筆出來,又問爸爸哪款好看。何爸爸自然說都好看,隨她挑選。她撅著嘴不滿地喊:「爸——」他忙哄道:「好好好,我來挑,我來挑。」當真打起精神看起來。就算當年追何媽媽時都沒用上這股勁兒。他從來就沒有耐心陪妻子逛街,可一到寶貝女兒這兒,他就一百個心甘情願了,真不枉人家調侃他是「二十四孝老爸」。

  何爸爸選中她早先就看中的那款淡金色鋼筆,說女孩子用這個秀氣。她笑得眼睛眯起來:「爸爸,我們果然心有靈犀一點通,我也喜歡這個。」這款鋼筆的價格對於一個中學生來說,實在不便宜,稱得上是奢侈品。而何爸爸只要女兒高興,哪會在意這點兒錢。

  回家路上,她拿著父親手機打遊戲,感覺非常新鮮。何爸爸拉著她一個勁兒地嚷「看路看路,小心前面的車」,她充耳不聞,有爸爸在,車子還能撞到她身上?快到家了,她忽然說:「爸爸,你也給我買部手機吧,有這個多方便啊。」

  在當時,手機還是稀罕物,一般人根本買不起,信號也不怎麼好,只有像何爸爸這樣業務繁忙的人好不容易才有一個。何爸爸雖然寵女兒,但還沒到無法無天的地步,只一句話就把她的念頭打消了:「學校讓用手機嗎?」

  她想起許魔頭便不寒而慄,忙說:「說著玩的,我要手機幹嗎啊?交給學校保管啊!」如果不讓帶去學校,買了也就只能當個裝飾品了。如今她一天二十四小時,加上早自習晚自習,倒有十六個小時待在學校。

  第二天是週末,上午上完課,下午休息,晚上照舊要上三節晚自習。最後一節課,教物理的高老頭又習慣性拖堂,直到講完最後一道題才放大家回去吃飯。何如初快速收拾她書包就要走,生活委員喊住已經跑出教室的她:「何如初,你去哪兒?」

  她轉頭,理直氣壯地說:「回家吃飯啊!」其實她是趕著去找戴曉,因為換了新教室,自從上次在圖書館螺旋樓梯不歡而散後,她們倆一直沒碰過面。

  生活委員沒好氣地說:「那玻璃誰擦、地誰掃啊?」她這才想起來正好輪到自己和鐘越值日。零班人少,沒隔幾天就輪到他們打掃衛生。想想自己也不能把活扔給別人,何如初只好不情不願地留下來。恰好聽到韓張跟另外幾個男生說,要去一班找胡磊他們幾個打籃球去,何如初忙交代他:「既然這樣,如果見到戴曉,就讓她來找我,我有事兒跟她說。就說我值日,這會兒走不開。」韓張答應了。

  何如初先將垃圾倒了,然後拿過一本上臨一中專用的淺綠色練習簿當扇子用,看了看拖把和抹布。以前的教室是水泥地,掃完地就完事。現在是大理石鑲嵌的地面,大片大片的半落地窗,為了愛護環境,許魔頭要求大家每天都要拖地、擦玻璃。何如初於是問鐘越:「你會擦玻璃嗎?」鐘越看了她一眼,二話不說,拿了抹布蘸上清潔劑,長腿一抬就跳上窗臺了。

  她站在底下看了一會兒,嘆息說:「沒想到你除了念書好,還會擦玻璃呢。」鐘越聽了她這話,哭笑不得,既不爭辯也不接茬,俐落地擦完一扇換另外一扇。

  何如初扛著拖把走出了教室,當她提著濕拖把從衛生間回來時,一路上已經把水滴得整個走廊都是。還沒開始拖地呢,教室裡已到處都是水窪。鐘越見她這樣就想拖地,忙說:「水太多了,擰乾點兒再拖。」

  她「哦」了一聲,又將拖把扛回衛生間,沒過一會兒又回來了,一臉迷茫地問鐘越:「怎麼擰乾?」鐘越歎口氣,扔下抹布,站在水槽前示範:「順著一個方面用力往下壓一壓就幹了。」

  她不但不羞愧,反倒跟在他屁股後面說:「鐘越,我發現你什麼都會,真厲害。」鐘越笑笑,不答話。她搶過拖把,硬要自己拖,一邊拖一邊還說:「這是我應該做的,怎麼能讓你幫忙呢。」

  鐘越實在看不下去了,頭一回看到有人拖地跟螃蟹一樣橫衝直撞、不知進退,簡直是越拖越髒,弄得滿地都是她的鞋印。他笑著奪過何如初手上的拖把說:「還是我來吧,男生做這些體力活也是應該的。」

  她直起腰,嘻嘻一笑:「我拖得好吧?」倒還真是自我感覺良好,隨即她又抱怨,「哎喲——我的腰啊,疼死了……」

  鐘越笑著點頭:「我來吧,我來吧,你去走廊上歇一會兒。」心裡求她就別在跟前添亂了。

  有福不享那不是傻子?何如初樂得站在過道上吹涼風。一轉頭,見戴曉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忙迎上去拉住她:「戴曉,你來了!好久沒看見你了……」

  戴曉還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站在那兒沒動,淡淡地說:「我也正有事找你呢,咱們今天就把話說清楚吧。」

  何如初還是剃頭擔子一頭熱,自顧自地說:「戴曉,明天不是你生日嗎?你看我送你什麼禮物了——上次咱們去明珠逛,你不是說喜歡派克的鋼筆嗎?咚咚咚咚——你看——」說著從書包裡掏出包裝精美的玻璃盒,紅色的絨布襯著金色的鋼筆,金屬的光澤在陽光下靜靜流淌,很是漂亮。

  何如初想著戴曉落選零班,以她那種要強的性子,這些天還不知道怎麼難過呢。於是趁她生日到來之際,送她一份心儀的禮物,也是想讓她高興的意思。

  戴曉隨便瞄了一眼,非但沒有半分激動的神色,反而嘲諷說:「何如初,你就別顯擺了,誰不知道你家有錢呢!」

  她聽得一愣,滿臉的欣喜刹那間凍結在臉上,心境變化之快,表情尚來不及轉換,已像石膏一般凝固在那裡,好半晌才愣愣地說:「戴曉,你這是什麼話?我哪有顯擺啦?」尾音都已經有委屈的腔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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