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李翔 > 十年懵懂百年心 | 上頁 下頁 |
一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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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兒見了噗嗤一聲笑出來,說:「采荷,吳語臉皮薄,可經不住你這麼玩笑。」采荷也笑了,「都是女人,不然說什麼?難道還說那些打打殺殺又或者草藥病患這些事不成,沒的氣悶。」 雲兒頭一回仔細打量她,比以前豐腴了一些,洗去鉛華,更顯得眉目如畫,說:「你嫁了賽華佗,倒是很好。」采荷聞言有幾分羞赧,撇開頭去不說話。她一個風塵女子,難得尋到了一個好的歸宿,心裡很珍惜。雲兒逗她:「怎麼不說話,難道賽華佗欺負你?」她也沒想到一時的無心之舉竟然成就了一段姻緣。 她低著頭好一會兒才說:「嗨,他呀,整天只知道侍弄花花草草,不提。我問你,你和燕公子……還有東方公子,算怎麼一回事?」鬧出這麼多亂子。雲兒頓了頓,對她不欲多說,簡單帶過:「有些誤會。」指著桌上的水果盤說:「史家的人雖然關著我,卻是好茶好飯招待。這奇異果倒是新鮮,味道酸酸甜甜的,也不知道他們哪里弄來的,你帶幾個回去給東方嘗嘗。」 挑來揀去拿了三個,用自己貼身的手帕包了,又用一個竹制的小花籃裝著。采荷笑說:「就這麼幾個果子,何須費這麼大工夫,揣在懷裡裝回去便是。而且送人家水果吃食,個數哪有成單的,又不是辦喪事。」雲兒說:「又不是走門串親戚,還忌諱這些個。人家說佛要金裝,人要衣裝,這果子啊也一樣,這麼一裝,身價立馬不一樣了。」采荷笑道:「說的也是,這麼瞧著倒像是上貢的貢品,珍貴得很。」 倆人又說了幾句閒話,史家守在外面的人不耐煩,連聲催促,他們也是冒著風險才讓吳語和采荷進來探望的,采荷只得告辭走了。 她剛出了史家的門,有人攔住去路,面色不善。采荷戰戰兢兢隨他來至湖邊的一座閣樓前,見到臨窗而坐的燕蘇,待看清楚是他,刷的一下臉色就白了,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下。燕蘇也沒讓她起來,自顧自喝著茶,過了會兒才轉過頭,懶洋洋問:「你去史家做什麼?」 采荷心說這不是明知故問麼,想起自己仍是朝廷通緝的逃犯,見到他猶如老鼠見到貓,手足冰涼,顫抖著聲音說:「我,我和吳姑娘……一起去看……雲……雲姑娘……」燕蘇挑了挑眉:「那看的怎麼樣?」采荷揣摩著他話裡的意思,不知是關心還是另有目的,硬著頭皮答:「雲姑娘……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燕蘇心裡重重哼了一聲,看來她過得還不錯嘛。憑什麼她可以擾亂一切後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憑什麼她可以轉個頭就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憑什麼他寂寞、孤獨、痛苦、夜不能寐,她卻可以跟著東方棄遠走高飛?憑什麼這樣玩弄他然後又無情地拋棄?總要有人付出相應的代價才能平息他心頭的怒火。 燕蘇的眼睛居高臨下隨意瞟了一眼采荷,目光中森冷的寒意嚇得跪在地上的采荷渾身一顫。他不悅道:「你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采荷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燕蘇看到地上精巧的小竹籃,隨口問:「籃子裡什麼東西?」采荷忙不迭答:「是雲姑娘讓我帶給東方公子的幾個小果子。」燕蘇一聽,面色一沉,示意手下:「拿上來。」掀開蓋子便瞧見絲帕下繡的那個紅色的「雲」字,心火更盛,解開帕子,丟在一邊,冷冷說:「這幾個奇異果看起來不錯啊。」嚇得采荷連頭都不敢抬。 燕蘇看著眼前排列整齊的三個奇異果,又看了看手帕,覺得事有蹊蹺。他知道雲兒對這塊絹帕很看重,據說是以前從雲府帶出來的,右下角才會有雲家的標誌,竟然用來包這個?她跟東方棄認識又不是一兩天了,送個吃食而已,何須講究到這個程度?何況她平時也不是一個精緻的人。再說,包幾個不好?非得包三個,這個數字,佛教裡面可是大有玄機。 當年六祖慧能在碓房中舂米,五祖弘忍用拐杖在碓上敲了三下,轉身走了。是夜三更慧能來到五祖住處,五祖便將世代相傳的衣缽傳了六祖。想了想問:「她給你的時候,說什麼了?」采荷一臉茫然。燕蘇喝道:「你仔細想想,她有沒有說什麼奇怪的話?」 采荷期期艾艾說:「別的都沒什麼,就是讓我帶話給東方公子,說……說讓他多注意身體,山上天氣冷,半夜三更的,多加床被子。」這也沒什麼奇怪的啊。 燕蘇心中頓時了然,沒什麼表情說:「沒你的事了,下去吧。」示意采荷把奇異果帶走,卻將帕子留了下來,「別忘了拿給東方棄,順帶幫我帶幾句話給他。」交待過采荷,臉色轉而一變:「今天這事你要是敢洩露出去半句,就不是發配邊疆、流放千里這麼好過了。」當著采荷的面吩咐:「來人,你去把那個叫什麼賽的,對了,賽華佗請來,給兄弟們看看舊疾,辦好了重重有賞。」又轉頭對采荷說:「你以後也不用躲躲藏藏,見不得人,臨安府那邊,我自然會讓他們剔除你的奴籍。辦好了這事,你以後就跟著賽華佗好好過日子去吧。」 采荷像六月天喝雪水,渾身冰涼,渾渾噩噩下了山。心裡掙扎良久,不得不硬著頭皮照做。身家性命都在別人手裡捏著,她一個弱質女流,能有什麼辦法? 第六十章 處心積慮(下) 東方棄聽采荷說雲兒約他在史家的演武廳見面,又見了雲兒送的三個奇異果和叮囑的一番話,知道約的時間是半夜三更。雖不明白她為什麼約在演武廳,直接去找她豈不是更好麼,卻是深信不疑。傍晚下了一點小雨,星月無光,一片漆黑,待夜深人靜眾人都睡下了,東方棄穿上夜行衣,如一縷輕煙,與黑夜融為一體,迅速隱去。避過史家的守衛,徑直往演武廳奔去。 周圍黑漆漆一片,只有走廊上留有一盞風燈,燭火搖曳,隨時有熄滅的可能。他推開窗戶,悄無聲息鑽了進去,聽見一個人粗重的呼吸聲,心中頓安,壓低嗓子小聲喊道:「雲兒!」隨著聲音尋過去,卻看見史老爺子口吐鮮血躺在地上,出氣多入氣少,眼神渙散,看來是支撐不了多久了。 東方棄大驚,連忙扶起史老爺子,右掌抵在他後心,真氣源源不斷送進他體內,口中低呼:「史老前輩,史老前輩……」史老爺子緩過氣來,睜開眼見是他,臉上神情一松,他自知時間不多,有許多重要的事亟須交待。從懷裡掏出一個通體碧綠的玉扳指,也不知經過多少人的撫摸才有這般的溫潤光滑,黑暗中發出淡淡的螢光,喘著粗氣說:「你把這個交給瀟瀟,以後史家就由她當家做主。現今是多事之秋,史家上上下下內憂外患,她這般年輕,武功一般,人望又低,哎,我擔心……」 話未說完,連聲咳嗽,用盡剩餘的力氣抓著東方棄的手說:「東方,老夫求你一件事——」東方棄心下惻然,忙說:「您有事儘管吩咐。」史老爺子示意他貼過來,輕聲說:「梁上的橫匾看到沒?後面有個暗格,裡面有個盒子,你取下來。」東方棄抬頭,見正前方有一塊長方形的黑匾,寫著「演武廳」三個大字,手伸到後面一摸,果然有個暗格,取出一個狹長的木盒。 史老爺子喘氣道:「打開,注意,裡面有暗器。」東方棄按史老爺子說的方法,先往左轉三下再往右轉三下,往下用力一按,啪的一聲,一道白光閃過,嗖嗖嗖幾下,一連飛出數把飛刀。明黃色的絲綢上靜靜躺著一把黑黝黝的古劍,劍尖成半圓形,長約三尺,劍柄上鑲有一粒鴿子蛋大淚狀的黑寶石,在微弱光線的照射下,發出幽幽的亮光。他仔細端詳,越看越訝異,「前輩,這是……」史老爺子艱難的點頭:「這就是驚鴻。」江湖四大名劍之一,猶若驚鴻照影來,驚鴻劍。「龍泉純鈞,驚鴻蝶戀」,沒想到短短一年間,四大名劍悉數重現江湖。 東方棄拿在手裡,劍身通體泛黑,其貌不揚,不若龍泉劍寒氣逼人,不似蝶戀劍陰柔纏綿,也不像純鈞劍那般耀眼奪目,若不是劍柄上那顆稀世罕有的黑寶石,看起來和普通的劍並沒有什麼兩樣。 史老爺子斷斷續續說:「寶劍贈英雄,也只有你配用這把劍。」東方棄想要推辭,史老爺子像是明白他的心思,打斷他說:「懷璧其罪,瀟瀟她用這把劍,只會給她帶來殺身之禍……東方,瀟瀟我就交給你了,她若是擔不起史家這個重任,你一定要幫她!史家百年基業,絕不能毀了……還有,小心……」說到這裡,一陣急促的喘息,四肢抽搐,雙目圓睜,身體冷下來,一點一點變得僵硬。顯然事情還沒有交待完,死不瞑目。 東方棄闔上他的雙眼,心中悲憤,到底是什麼人,連史老爺子也敢下此毒手?他握著劍站起來,想在屋裡尋出點蛛絲馬跡,忽然間,門窗大開,巡邏的守衛聽到屋裡傳來動靜,派人守住各處的出口,踢開房門大聲喝道:「什麼人?」見到倒在地上的史老爺子,臉色大變,又見東方棄手中提著劍,一臉錯愕看著門外,登時紅了眼,沖上去拼命,「東方棄,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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