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李翔 > 十年懵懂百年心 | 上頁 下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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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的「武林論劍」大會真是越來越熱鬧了,連朝廷的人都摻了進來。

  只有史瀟瀟一臉輕鬆,「聞人山莊不是號稱此次論劍大賽向所有武林或非武林人士開放麼,誰愛來便來唄。這個燕公子,除了長得好一點之外,其他一般,我瞧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侯玉輕聲道:「這還叫一般?你看他隨身帶著這麼多武功好手,難道是想在論劍大賽上一爭高低?」

  東方棄一臉沉思,沒有發表任何議論。

  雲兒扯了扯他的袖子,極力讓自己表現的若無其事,「咱們走吧。」見到他,就想起身上刺的那兩劍,一劍在右胸,一劍在心口,明明傷口早已癒合結了疤,可是此刻仿佛裂開了似的,硬生生疼了起來。她伸出手,情不自禁按了按胸口,那裡仿佛被人重擊了一拳,連呼吸都跟著疼痛起來。

  眾人點頭,小心翼翼離開,可是遍地叢生的荊棘掛破衣服的聲音以及不知是誰不小心發出的咳嗽聲驚動了對方。聞人默大喝一聲:「誰在那裡?」燕蘇立即回頭,眸光迅速變冷。白雙喜、黑從憂提劍走了過去,陰森森道:「出來!」

  眾人無法,只得從乾涸的壕溝裡爬出來,拍乾淨身上沾滿的草屑泥土等物。侯玉率先走出來打圓場,「我們本想坐船進潮音塢,哪知偌大的湖邊,半隻船都沒有,聽附近的老漁民說,要過午時才會有船載客,只好在這裡先等著。」

  倆人明顯不相信,「既然如此,難道你們不知道方圓十裡都不許有閒雜人等嗎?」待看見隨後上來的東方棄,倆人隨即臉色大變,「東方棄,是你!」這兩兄弟曾經在東方棄手下吃過不少暗虧,此刻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燕蘇和聞人默聽的東方棄的名字,連忙走了過來。燕蘇眼睛在各人身上轉了一圈,似笑非笑道:「原來都是故人,沒想到在這裡遇全了。」見到東方棄,就想到雲兒,他心中摸底湧現一股煩悶之情。

  雲兒躲在土溝裡,一直沒有爬上來。

  他眼睛最後停在楚惜風身上,冷冷道:「哼,殺人不留行,千里楚惜風。楚惜風,你好啊?」使了個眼色,白雙喜、黑從憂一左一右攻了上去。楚惜風知道他在報芙蓉山頂一劍之仇,更不說話,金翎劍「叮」的一聲劃破長空,三人刀來劍往,戰作一團。

  眾人站在一邊觀戰。楚惜風一人對付臭名遠揚的「黑白二蟲」,倒也有攻有守,身法輕靈,劍法精妙。雙方眼下看似打成平手,但是一個打兩個,始終是吃了大虧,纏鬥時間一長,楚惜風只怕要吃大虧。

  東方棄是知道倆人間的舊恩怨的,以燕蘇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性子,若是不出了胸中這口惡氣,是不會甘休的。他不便插手倆人之間的惡鬥,只希望楚惜風若是打不過就跑,其實這也沒什麼丟臉的。

  侯玉、史瀟瀟看的目瞪口呆:一句話都沒有說,怎麼說打就打起來了?

  楚惜風看似遊刃有餘,其實心中焦急。白雙喜、黑從憂都不是好惹的主兒,下手狠辣,招招不留餘地。楚惜風知道燕蘇存心要取他性命,瞅了一眼周圍的環境,且戰且退,一劍逼退白雙喜,也不管黑從憂從對面刺來的一劍,反手一掌,拍向黑從憂的腦袋瓜子。黑從憂不由得一驚,退了兩步,手裡的劍偏了開去,這個人瘋了,這麼同歸於盡的打法,難道連命都不要了?楚惜風抓得空隙,在空中連翻幾個跟鬥,人和劍形成一條直線,轟的一聲巨響,劃破湖面,鑽入水底,頃刻間借水遁走。

  白雙喜、黑從憂自幼在大漠長大,一坐船就犯暈,根本就不通水性,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堂而皇之在眾人眼前溜走。

  燕蘇揮手阻止要跳入水中的諸多手下,沒什麼表情說:「算了,這會兒追也來不及了。」聞人默忽然說:「哪位朋友,怎的藏頭露尾,不肯出來相見?」

  雲兒一開始屏住呼吸躲在壕溝裡,後來聽的楚惜風跟人打了起來,一時緊張,氣息粗了起來,被聞人默察覺了。她不敢想像再次見面是怎樣的情形,窩在土堆下沒有動彈。只聽得「叮叮叮——」數聲刀劍拔出的聲音。隨著腳步的臨近,周圍的殺氣愈來愈重。

  東方棄腳下一移,攔在數個侍衛面前,對著下面柔聲喚道:「雲兒,出來吧。」

  燕蘇渾身一震,下意識的驚喜過後,眸光隨即一黯,臉色越發陰沉冷漠。

  第五十四章 相見不如不見(上)

  雲兒滿身泥土出現在眾人眼前,低著頭,既不看人也不說話。聞人默見了她,想到京城強擄她一事,又看了眼一旁的燕蘇,神情複雜。燕蘇見她寧肯躲起來也不願見到自己,心中淒然,想到殺母之仇,以及自己刺她的兩劍,一時又痛又恨又難過又悲傷,當真是柔腸百結,疼痛錐心刺骨。

  一時眾人都不敢出聲。

  東方棄拱手行禮,「燕公子,請恕我們告辭了。」輕輕握住雲兒的手,拉著她一起離開。侯玉和史瀟瀟緊隨其後。

  雲兒腦中一片空白,木偶一般任由東方棄牽著走。好半天才出聲,「東方,我痛。」可能是傷口又裂開了,為什麼她這麼沒用?見到他就跟老鼠見到貓似的。她為人利用殺了他母親,可是他父親下令殺了她全家,她刺了他一劍,他變本加厲給了她兩劍,一切都清了,互不相欠,不是嗎?

  東方棄暗暗嘆息,寬慰她說:「沒事,會好的。」抬手整理她鬆散的亂髮。完全沒想到以燕蘇這麼尊貴特殊的身份會來「武林論劍」大會,早知道他和雲兒就不來了,免得雲兒見到他想起以前那些難過的事。

  倆人並肩離開,舉止親密的畫面落入燕蘇眼中,本來死水般的內心重又掀起一番波浪,這個令他又愛又恨的女子,居然當著他的面和別的男人如此親熱,是故意挑釁還是惡意報復?

  眾人見他臉色陰沉站在風中發呆,面面相覷,皆在一邊等著,不敢催促。還是馮陳戰戰兢兢說:「少主,時間不早了,還請登船……」最近燕蘇脾氣暴躁,動不動就發火,十分難伺候,常常一句話一件小事都會惹來他的暴怒,就連魏司空這樣從小一塊長大的玩伴都挨了他好幾頓訓,底下一干人等更是小心翼翼,生怕觸怒了他。

  燕蘇皺眉:「東方棄……要來參加『武林論劍』大會嗎?」其實他想問的是雲兒,卻不好意思提及。想到還在臨安的時候,雲兒就曾嚷嚷要來潮音塢碧玉湖聞人山莊觀看論劍大賽,他這次來,除了辦事之外,其實隱隱含有這樣的希冀,潛意識裡希望能再見她一面,只要一面就好。沒有人知道這些天他是怎麼過來的,他又恢復了以前沉悶的、單調的、爾虞我詐的宮廷生活,可是卻無法像以前那樣無悲無喜地忍受下去。有過爭吵快樂彩色的日子再要他回到一成不變黑白的生活,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

  他比以前更加痛苦,更加乖張,更加暴戾,動不動就發怒,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他的心中似乎丟失了某一樣東西,發誓一定要把它找回來。

  聞人默曾和東方棄交過手,對他甚為忌憚,沉吟說:「應該是吧。」他的「天下第一劍」的路上又多了一個勁敵,一定要想辦法剷除才是。

  燕蘇瞟了他一眼,說:「東方棄這個人,可不容易對付。」看似其貌不揚,脾氣溫和,實則深藏不露,意志堅定,威逼利誘在他面前全都沒有用,唯一的弱點是雲兒。想到雲兒,他閉上雙眼,一個人居然能令他痛苦到這等地步,只有一個辦法,要不毀了她,要不徹底得到她。

  一行人上了船。燕蘇對周圍精心的佈置,美味的佳餚,還有冠絕天下的美景興趣缺缺,半點欣賞的心情都沒有。他負手站在甲板上吹風,群山幽壑在眼前緩緩移動,湖水清澈,偶爾有一兩隻鳥兒劃破長空,發出「嘎嘎……」激揚高亢的聲音。

  一眾手下遠遠站著。褚衛悄聲說:「魏少爺在就好了,可以陪殿下說說話。」沉默不語的燕蘇令他們心中十分不安。魏司空早一天到聞人山莊去了,為燕蘇一行人的衣食住行提前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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