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李翔 > 十年懵懂百年心 | 上頁 下頁
一〇七


  東方棄正在房裡運功打坐,雲兒拉起他就跑,「不好啦,不好啦,出事了。」他忙問出什麼事了。雲兒喘氣道:「你跟我來就知道了。」東方棄老遠就聞到一股香味,吸了吸鼻子,「什麼東西?」雲兒心下暗笑,「你來就知道了。」

  東方棄彎腰鑽進洞裡,看見地上架起的鐵鍋,不由得笑了,「你們倒會享福,躲在這裡喝酒吃肉。」楚惜風拍了拍泥封的酒罈,「要不要嘗嘗?極品『胭脂冷』。」「胭脂冷」乃是臨安「鴻雁來賓」酒樓的特釀,香氣襲人。東方棄大喜,「這般好東西,楚兄從何處得來?」胭脂冷不是一向不外賣嗎?楚惜風笑,「這你不用管。」

  東方棄喝了一口,大贊:「好酒,好酒,濃郁醇厚,唇齒留香,回味悠長。」楚惜風心道,那當然,偷來的酒總是最香的。

  三人冰天雪地喝酒吃狗肉,熱的滿身大汗,酣暢淋漓,大叫痛快。

  哪知剛回到寺裡,主持行真大師攔住他們,一臉嚴肅說:「護院的小黑不見了,寺裡的小沙彌說,是楚施主牽走了。善哉,善哉,還請楚施主送回來。本寺人口單薄,全賴小黑看守後院,以防本地的地痞流氓夜裡溜進來順手牽羊。」楚惜風一愣,拒不承認,「什麼小黑,我不知道。」行真大師瞪了他一眼,「楚施主堂堂七尺男兒,莫要抵賴。」

  東方棄不由得苦笑,方知剛才吃的狗是寺裡的,這下連主持大師也得罪了。

  楚惜風逼急了,看著肚子說:「吃都吃下去了,怎麼還你?」行真大師氣得指著他鼻尖說:「你——」轉頭看著旁邊默不作聲的東方棄和雲兒,雙手顫抖,「你們,你們,太不像話了!佛門清淨之地,豈容你們這般糟蹋!」東方棄十分愧疚,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大師,對不起,我們這就走。」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這是給寺裡的香火錢,還請笑納。」

  第二天,東方棄和雲兒便被同安寺趕了出來。

  三人冒著風雪上路,寒風凜冽,道路泥濘。雲兒縮著脖子埋怨:「楚惜風,都怪你,出的什麼餿主意。」楚惜風一馬一劍,身下是價值千金的獅子驄,可惜金黃色的毛被爛泥弄的髒兮兮的。獅子驄似乎是受到主人的影響,垂頭喪氣的,少了幾分神氣,看起來和平常的馬沒什麼分別。楚惜風瞪了她一眼,說:「什麼餿主意,狗肉還不是你吃的最多?」他和東方棄光顧著喝酒了。雲兒哼了一聲,撇過頭去。

  東方棄唯有感歎遇人不淑,誤交匪類,「雲兒,你身上傷剛好,不適宜騎馬。到下一個市鎮,咱們雇一輛馬車。」雲兒點頭,比起騎馬來,還是坐馬車舒服。楚惜風說:「東方,你這馬也太差勁了,又瘦又小,半天走不了十裡,是不是該換一匹?」東方棄笑說:「一般的馬也就這樣,哪能跟你的獅子驄比。」

  楚惜風搖頭,上下打量他,「行走江湖,怎能沒有一匹好馬代步?你看你,連劍都沒有,不認識的人還以為你是上京趕考的窮書生呢。」雲兒聽了噗嗤一聲笑出來,「還是專門招惹狐狸精的那種。」東方棄連忙打斷二人的取笑,歎氣說:「不是我不想,而是囊中羞澀買不起啊。」但凡好馬,至少價值百金;名劍就更不用說了,有些甚至價值連城。

  楚惜風劍交左手,挑眉道:「誰說要買?好東西自然是能者居之。」

  幾人趕了一天的路,晚上準備在保定城投宿。傍晚時分,幾人正要進城,迎面一隊官差護送一批駿馬在官道旁的驛站停下來。驛站裡的人連忙迎出來,陪笑說:「錢大人,您這是上哪兒?」錢大人跳下馬背,喝了一大碗熱茶,「上京。這些馬是要上貢的,本來年前就該到了,這些天雨雪交加,路不好走,耽擱了不少行程。」那人點頭,「天氣惡劣,路上確實不好走。」又說:「這些馬個個神駿,想必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馬。」錢大人道:「那當然,送給太子殿下的馬還能差到哪裡去,隨隨便便一匹,都是日行千里的良駒。你沒見它們趕了這麼些天的路,依然精力充沛麼……」

  雲兒聽到「太子殿下」這幾個字,神情一黯,隨即扯了扯韁繩,若無其事往前走,像沒聽到似的。看來他在朝裡的勢力如日中天,臣下這麼巴結他,不遠千里給他送馬。東方棄回頭招呼楚惜風和雲兒,「咱們得快點,再晚城門就要關了。」楚惜風看了眼驛站外十數匹駿馬,答應一聲,追了上去。

  三人找了間客棧住下,吃完晚飯,各自回房休息。雲兒正對著油燈發呆,楚惜風在外面低聲說:「雲兒,你睡下了嗎?」她開門,沒好氣說:「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楚惜風笑嘻嘻的,「那匹白馬,你看見了嗎?」十來匹駿馬圍在一處吃草,只有一匹白馬不屑一顧,靜靜站在一邊,神情桀驁不馴,楚惜風一眼就相中了。

  「什麼白馬,我不知道。」她心裡正煩著呢。

  他搓著手掌說:「想不想去偷馬?」雲兒懶洋洋的,「那是朝廷的馬,你也敢偷。」到時候可不是被攆出來那麼簡單。

  「朝廷的馬怎麼了?說是他的就是他的?我還說是我楚惜風的呢。」

  她搖頭,「我不去。我喜歡坐馬車,不喜歡騎馬。」楚惜風見她心意已決,搖頭歎氣走了。雲兒以為他打消了主意,哪知睡到半夜,聽到有人敲窗,她立馬翻身而起,在枕頭底下摸出匕首來。

  楚惜風的聲音在窗外響起,「是我,別怕。」雲兒怒氣衝衝開了窗,「你幹什麼?深更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遠處有火光,她耳中隱隱約約聽到喊殺聲。楚惜風歎氣,「這次是陰溝裡翻船,跟鬥栽到姥姥家了。」原來他去偷馬,計畫周全,本來是萬無一失的,哪知那匹白馬不肯合作,又是刨腿,又是長嘶,驚醒了驛站裡的官兵,此刻保定城裡城外到處在捉偷馬賊呢。

  街道上「咚咚咚——」的馬蹄聲驚醒了東方棄,連忙跑出來問:「出什麼事了?」雲兒瞪了眼楚惜風,「咱們快走吧。」等官兵搜到這兒來,麻煩可就大了。幾人從後門溜走,東方棄還不忘留下飯錢。

  城門口燈火通明,時不時有快馬奔進奔出。混亂中聽見有人問:「都找回來了嗎?」「啟稟大人,丟了一匹白馬。」雲兒見狀,壓低聲音問:「你到底幹了什麼好事?」楚惜風悶笑:「我只不過把這些馬的韁繩割斷,然後在馬廄放了一把火。」東方棄哀歎一聲,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幾人借著繩索從牆頭攀下來。出了城,楚惜風得意地說:「你們跟我來。」一聲長嘯,一白一黃兩道影子快速奔來。雲兒見了忍不住失笑,原來白馬的韁繩系在獅子驄的尾巴上。這兩匹馬配合倒默契,沒有打起架來。

  楚惜風翻身上馬,沖東方棄說:「兄弟,哥哥做這些不入流的勾當,可全都是為了你。」東方棄搖頭苦笑,跟著上了馬,示意雲兒也上來,倆人合騎一馬。雲兒驚歎出聲:「這匹馬長得好,通體雪白,沒有一根雜毛。」楚惜風笑道:「最重要的是異常神駿,不信咱們比比。」

  白馬負著倆人的重量,居然沒有比獅子驄慢多少,如一團白影,風馳電掣。就連東方棄也忍不住嘖嘖稱奇,說它可遇不可求。雲兒拍手說:「它跑的這樣快,不如就叫『旋風』好了。」東方棄笑道:「倒也名副其實。」

  有了旋風,腳程快多了,不到十日,便來到荊州一帶,再往南便是洞庭湖,聞名天下的潮音塢碧玉湖聞人山莊便隱藏在八百里洞庭某個小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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