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李翔 > 十年懵懂百年心 | 上頁 下頁 |
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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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蘇眸光一冷,強硬地說:「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由不得你。」雲兒不屑地哼了聲,「腳長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難不成你又想逼我?」燕蘇冷笑,「逼你?看來是我太縱容你了,以至於你連自己是誰都忘了!我再問你一遍,你去還是不去?」聲音寒颼颼的,像是結了一層冰。雲兒打了個寒噤,知道此刻跟他作對無異於自討苦吃,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敷衍道:「你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我能不去嗎?」狠狠瞪了他一眼。 燕蘇仿佛沒看見,冷著一張臉說:「你明白就好,省得吃苦頭。你給我老老實實待在九華門,再敢滿山亂跑,別怪我下重手教訓你!」雲兒嘴裡答應,心裡卻滿不在乎。燕蘇見她不以為意的樣子,重重「哼」了一聲,警告說:「你最好識相點,我今天心情非常不好,不要試圖惹怒我。」雲兒心裡本來打著陽奉陰違的主意,聽他說得疾言厲色,只好說:「知道了知道了,荒郊野嶺的,我還能去哪兒?」她當真關了自己一整天,半步都沒有離開房間。燕蘇派了十八鐵騎中的兩人守著她,寸步不離跟著,她就是想逃都沒法逃。 晚飯時分,燕蘇親自來叫她吃飯。她早已積了一肚子的火,背對他說:「不去!」燕蘇一整天都沒好心情,見她還在賭氣,也不管她,冷冷說:「那我讓人把飯菜端進來。」她偏過頭去,「不吃!」燕蘇立馬火了,壓抑了一天的脾氣終於爆發出來,「當不成人家的小妾,難不成還想絕食抗議?」雲兒噌的一下站起來,冷著臉說:「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該是我問你什麼意思才對!」燕蘇右手一掃,桌上的杯盤碗盞哐啷哐啷摔得滿地都是,有一隻碗蓋滴溜溜一直滾到門邊才停下來。雲兒嚇了一跳,見他滿臉怒容,滿身火氣,氣勢不由得弱了,「你摔我房裡東西幹嗎?要發火別處發去。」頓了頓又說:「九華門窮得很,摔了人家的東西,走的時候別忘了賠錢。」燕蘇一時間哭笑不得,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甩頭道:「看什麼看?難不成還想我來賠?想得美。」燕蘇被她胡攪蠻纏這麼一鬧,沒那麼生氣了,甩了甩袖子坐下,掏出身上的賣身契在雲兒眼前一晃,冷著臉說:「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你哪兒也別想去,老老實實在我身邊待著。」雲兒怒了,「你……」想起自己被迫賣身為婢一事,一時間不由得悲從中來,一失足成千古恨,一輩子就這麼毀了。 燕蘇見她耷拉著腦袋,沒精打采的樣子,心裡反倒痛快了一些,放緩語氣說:「今天的事暫且算了,我只當你年紀小不懂事,小孩子過家家,胡言亂語。」雲兒冷哼一聲,沒有回答。他逕自吩咐侍衛,「把飯菜端過來,我就在這裡吃吧。」雲兒轉頭沖著侍衛咬牙切齒地說:「不准端,聽到沒有!」誰要跟他一起吃飯!燕蘇輕輕瞟了她一眼,見侍衛躊躇著一時沒動靜,加重語氣說:「還不把飯菜端過來!」侍衛一個激靈渾身一顫,立即去了。 雲兒恨恨看了他一眼,「我說了不吃,不吃,就是不吃,你聽不懂嗎?」燕蘇懶洋洋地說:「你不吃是你的事,我可沒說我不吃。」雲兒瞪著雙眼看著侍衛將一道道色香味俱全又熱乎乎的飯菜端上來,他一個人坐在桌前吃得津津有味,頭也不抬,心裡不由得又氣又恨,同時跟著咽了咽口水。她為了抵抗誘惑,只好背對燕蘇坐著,手上拿了本書,裝模作樣在看。 燕蘇夾了一塊她愛吃的酥油雞,看似隨意地說:「這雞不老不嫩,不油不膩,入口即化,倒是難得。」故意嚼得很大聲。雲兒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即罵自己沒骨氣,少吃一頓飯又不會餓死,背挺得更直了。燕蘇等了半天,見她沒動靜,心想小丫頭脾氣壞著呢,跟她一般計較沒的辱沒了自己,又想她大病初愈,可別餓出什麼毛病來,於是放下身段,「還不快來吃飯,又不是去赴宴,還要人三催四請。」臉雖然還板著,聲音卻放柔了許多。 雲兒今天是打定主意抗爭到底了,轉過頭去,「我不餓!說了不吃就不吃,你以為我說著玩兒的嗎?」燕蘇頓時覺得桌上的飯菜味同嚼蠟,啪的一聲扔下筷子,喝道:「全部撤了!」站著伺候的侍衛看了看主子發青的臉色,二話不說,立馬將飯菜撤了個一乾二淨。燕蘇看了看一動不動、一言不發的雲兒,想要說幾句話,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拂袖走了,省得越說越生氣。 雲兒等房裡一個人都沒有,人立馬蔫了,摸著肚子怏怏地說:「好歹留幾樣,撤得這麼乾淨……」甚是委屈。空氣裡滿是殘留的飯菜香,越發覺得餓得厲害,抱著頭倒在床上,恨恨罵了幾句。她本想睡著了就沒事了,哪知越是想睡越是睡不著,肚子反而咕咕咕叫得甚歡。她一個翻身坐起來,算了,何必打腫臉來充胖子,硬跟自己過不去呢,打開房門要出去,門口卻站了兩尊大門神。 其中一個侍衛面無表情地說:「雲兒姑娘,天色不早了,你還是早點休息吧。」剛才燕蘇吃飯時,這兩人就一直站在門口,屋裡發生的事就算沒親眼瞧見,也聽得一清二楚。她怕人恥笑,不好意思說去廚房找吃的,便說:「放心,跑不了,我找吳姐姐有事。」說著就要走。另外一個侍衛單手攔住她,躬身說:「姑娘若有什麼要緊事,差我們去辦就是了。」語氣雖恭敬,卻半點放人的意思都沒有。 雲兒很不高興,大聲說:「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我想出去走走,這都不行嗎?」兩個侍衛齊齊向她行禮,「公子吩咐下來的,請姑娘不要為難我們。」雲兒見他們態度如此堅決,不好再說什麼,退回來坐在床沿生悶氣。這個燕蘇,太霸道了,這算什麼,變相坐牢?半點行動自由都沒有。氣了半晌,又發了一回愣,沒有辦法,誰叫打不過人家呢,倒了暖壺裡的水草草洗了把臉準備睡覺。 剛要躺下,門口卻傳來爭吵聲。東方棄要進去找雲兒,侍衛攔著不讓。東方棄很是奇怪,說:「你們這是幹什麼?雲兒呢,在不在裡面?」其中一個侍衛冷冰冰地說:「雲姑娘身體不舒服,早早睡下了。公子說了,任何人不得打擾。」東方棄知道這裡面有蹊蹺,看了眼兩人,又看了眼屋裡,只好隔著房門說:「雲兒,你睡了嗎?我有話跟你說。」 雲兒一想到他跟史瀟瀟拉拉扯扯,怒火就哧哧哧一路往上躥,沒好氣地說:「我跟你沒什麼可說的,你走。」往床上一倒,不再理他。東方棄喊了幾聲見她不應,侍衛又催著他走,他不好硬闖,只得先回去了。雲兒聽得他的腳步聲漸漸遠了,心中更氣,抓起枕頭往地上一摜,「去死吧!」爬起來踢倒椅子,掀了桌子,又砸了一個青花瓶,心裡這才覺得舒服多了。門外的侍衛任由裡面乒乒乓乓一陣亂響,只要她不出來,哪怕掀了屋頂,也不管她。 她撐著下巴呆呆看著跳動的火焰,心想這個史瀟瀟可比采荷難對付多了,采荷不過是一青樓女子,沒甚要緊,這個史瀟瀟可大不簡單,加上兩人又有一些不清不楚的過去,若是她賴定了東方棄,那怎麼辦?總不能把她殺了。她不介意殺人,可是東方棄一定會生她的氣。當初還在天山的時候,她一覺醒來,什麼都不記得,冷冷看著眼前這個全然陌生的世界,戒心甚重,對東方棄亦有諸多防備。直到東方棄鄭重發誓,說會不離不棄照顧她一生一世,她才全心全意信賴他,性格也日漸開朗活潑起來。 正想得出神,一陣寒風吹來,她打了個寒噤,看向屏風後的窗戶。吱呀一聲,一個人影輕飄飄滾了進來。她睜大雙眼,倒吸一口冷氣,手摸向腰間的蝶戀劍。「噓……」潛進來的人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別出聲。她看清來人是東方棄後,冷哼一聲,懶洋洋地坐下來。 東方棄指了指守在門外的侍衛,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過來,附在她耳旁輕聲說:「出來,我有話跟你說。」雲兒學他的樣兒,待要穿窗出去,東方棄拉住她,「外面冷,多穿點。」從屏風上拿下狐裘披在她身上。察覺無人後,兩人一前一後鑽了出來。雲兒左右看了看,問:「守在後面的侍衛呢?」東方棄伸手指了指躺在地上早已昏迷過去的侍衛,「一個時辰後就會醒來。」 雲兒知道他有的是辦法,哼了聲,隨他來到一間空房,不耐煩道:「有什麼話非得三更半夜說?明天說不行嗎?」東方棄嘿嘿乾笑兩下,他急於澄清他和史瀟瀟的誤會,所以才會冒著打傷燕蘇侍衛的危險,來跟她說清楚。他不好意思直接解釋,顧左右而言他,「燕公子為什麼把你看管起來?」連話也不讓說,真是奇怪。雲兒道:「我怎麼知道?他那個人,一向陰沉難測,橫行霸道,半點得罪不得。」 東方棄看了眼她,仔細分辨她臉上的神情,想到白天燕蘇那一劍,又想到連日來燕蘇對她的情形,欲言又止,微微歎了口氣,「雲兒,你先坐下,慢慢聽我說史瀟瀟的事。」雲兒氣哄哄道:「有什麼好說的,你不是早就娶了她了嗎?」東方棄十分無奈,「胡說什麼!三年前我跟吳不通在鳳陽,那時候出了一樁大事,孫一鳴你知道嗎?」 雲兒一聽來精神了,忙說:「知道,知道,就是魏司空喜歡的那個男人嘛,他長得好不好看?」東方棄緩緩點頭,「燕公子的俊美,世上的人恐怕難出其右,不過孫一鳴比起他來,照我瞧,並不遜色多少。孫一鳴為人親切和善,對人客客氣氣的,總是微笑,畫的一手好桃花,很風流的一個人,武功路數也偏向陰柔一派。不過因為他喜歡男風,許多人都瞧不起他。他也不在意,竟然在戲院裡當起吹彈的優伶來,時不時也上臺串串戲。我想魏司空應該就是看戲的時候瞧上了他。後來他們倆的事鬧得很大,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魏經天差點沒氣死,派人把魏司空抓了回來,打了個半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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